凌晨的街頭空曠而寂靜,只有一盞盞路燈孤零零的立在道路兩邊,乾枯的樹葉在頭頂沙沙作響,卻敵不過腦中隆隆的轟鳴聲,白溪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病患服,赤著腳,沿著眼前被gan枯樹葉覆蓋的街道瘋了似的跑,像是前面有誰在亟待著她的拯救一樣,像是遲到了一秒鐘就會萬劫不復一樣……
身後尖銳的鳴笛聲一路追隨,有人在大聲喊她的名字,遙遠的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的距離,可是她停不下來,她需要爭分奪秒,她沒有時間停下來回頭張望……
她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像是一隻脫離了水,瀕臨死亡的魚一般難以呼吸,她感覺到心臟正在急劇收縮,像是承受不住要爆裂開來一樣……
眼前寬闊的大路卻驀地出現一道屏障,她來不及收住步伐,狠狠的撞了上去,又狠狠的向回反彈了一下,腰間猛然一緊,她再度撞回了那堵堅硬的肉牆上。
一時間,只剩下呼嘯的風聲與急促的喘氣聲。
白溪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抬頭,茫然的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追過來的蘇少謙,他皺著眉頭,似乎在說著什麼,可是她聽不到。
她聽到的,是寧凝輕輕軟軟的聲音,帶著媚骨的柔:“白老師,你能來我家接一下莫霖麼?他喝醉了,我現在……又有點累……”
我現在……又有點累……
我現在……又有點累……
我、現、在、又、有、點、累!!!!!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她茫然的想著,一遍遍的問自己,答案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卻又怎麼都想不出來。
頭痛欲裂……
視線掃過身後不遠處停泊的那輛蘭博基尼,她忽然用力推開身邊的男人,拼盡了全身的力氣跑過去,開門,關門,啟動車子,輪胎摩擦過地面發出的尖銳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擴散開來,車窗外,蘇少謙驟然慘白下去的臉色被遠遠的甩到了身後……
寧凝的單身公寓距離醫院不算遠,十分鐘的車程卻讓她幾次險險跟路邊偶爾駛過的車輛碰撞到一起,最後停下來的時候,車頭狠狠的撞到了公寓裡的一顆小梧桐樹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還未長大的小梧桐樹身子劇烈搖晃了下,‘咔嚓’一下斷成了兩截,小小的枝葉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有幾棟樓上的人家開了燈,好奇的探頭向下張望。
白溪跌跌撞撞的從車裡出來,一抬頭,暗影中,有熟悉的身影一點點走了出來,一邊快步走著,一邊繫著襯衣的紐扣,昏暗的燈光下,男人雪白的襯衣上還印著幾處猩紅的唇紅……
在一起三年,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莫霖,倉皇失措的……狼狽的……讓人心寒的……
明明前一刻他還將發燒昏迷不醒的她緊緊的裹在懷裡,柔聲細語的安慰著,可後一刻,他卻又從一個單身美女的公寓裡匆匆出來,衣衫凌亂的……
一陣冷肅的秋風席捲而過,莫霖披大衣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看著她,一雙好看的黑眸睜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他急促的向前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住,試探著叫了一聲:“白溪?”
白溪看著他,眼淚忽然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
“白、白溪……”
莫霖的聲音像是被風吹散了,有些抖,他幾步靠過去,有些慌亂的將她護在懷裡:“小溪,我……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不要哭,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慌亂的,不安的,喃喃的重複著這幾句話,不停的道歉,道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