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韶看著他們那般,便知自她離開後,這裡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再沒有滇京第一酒樓的繁榮了。
但所幸這裡的裝潢倒是與從前一樣,雅緻又不失寶玉金珠裝飾。貴氣而端莊。
她看著遠處開始忙忙碌碌為此間客人籌備酒菜的樣子,倒是有些悵然若失。
“怎麼著?刻意這樣大張旗鼓地出現在滇京不就是需要我的保護嗎?趁他們沒來,先隨我走吧!”
來人一襲暗紫色錦袍,掩不住的高貴神秘。他徑自坐在了紅韶身旁,不規矩的手懶散地搭在她羸弱的肩上。手中的摺扇更是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好一個風流公子形象。那些尾隨而來的貴家公子見到這樣高貴神秘的人物也難掩豔羨,這般美的美人,這男子不消片刻功夫就能搭上美人肩,可不是個特級風流的大師麼。
紅韶倒不急著解脫他無聲的禁錮,只細細道:“我今後要在蘇城好好陪著爺爺,今次來看看你們。他們來正好,可以見我最後一眼也好。”
“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好的三個月,你這是要食言?”男子濃眉輕蹙,攏著她肩的力道不由緊了幾分。他知道她的脾性,什麼事也喜歡自己揹著,不願讓他人受到傷害。
“不是食言,只是延後些,爺爺生病了,我想在最後的這段時間好好儘儘孝道。”的確是想在最後的這段時間好好儘儘孝道,不過是病的人是她,死的人是她而已。她不想讓百里墨奚為她擔心,若不是萬不得已,她也段不會用爺爺生病來扯謊。
“那今次是來道別?”他笑道,唇色微緋。又道:“到底還記掛著我……和他們,便原諒你的延遲吧!”
紅韶曾答應過百里墨奚要與他一起去看漫山的紅鳶花。三個月為期。正好是紅鳶花開得最好的時節。如今怕也是漫山紅塵般的滾滾流光纏繞著那巫蠱之術所凝的紅鳶花了罷。
她習巫蠱之術多年,要指尖開花並非難事,不過是要些血來祭出紅鳶而已。
“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反悔,為了表示對延期的歉意,給你看樣東西怎麼樣?”她笑得神神秘秘。
“什麼東西?”倒是勾起了他不少興趣。只見她指尖輕點桌面,纖細的指向上微屈。一條細細的藤蔓繞著她的指尖圈圈圍繞,繞著他的思緒。
忽而,那細藤末端竟開出了一朵妖嬈豔紅的紅鳶花。花瓣似羽,在風中飄散如一場紅色的雪,美得驚人。
她的指尖繼續開著花,眾人啞然。眼前是一片血色的紅鳶花,花羽柔似雪,在風裡飄飄灑灑,美得不似凡塵物。
百里也看見了,唇角勾起一個靚麗的弧度。很是迷人。他突然懂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紅韶。她是個特別的女子。說不出哪裡特別,卻是一個各處都特別的女子。
她清清冷冷地說:“這只是幻術,真的美景我會隨你一同去見證。”她明白,那個見證,還不如幻境來得真實。
揮揮白紗廣袖。那片紅鳶花便頃刻消失在了眾賓客眼前,其形勢之詭秘。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中原擅奇門遁甲,卻不擅幻術。難道這個人來自苗疆?
其實紅韶師承宋煜生,這點小把戲自然不在話下。
“那便好。”百里鬆開搭在她肩上的手,起杯為自己斟酒?。好不暢快淋漓。
百里墨奚斟酒獨酌,紅韶也不浪費時間,向小廝要了筆墨紙硯,自行研墨,宣紙鋪開,一片龍飛鳳舞。百里墨奚好奇一看,面色一變,口中的酒差點噴出來,笑道:“不是我說你,這字也只有你寫得出來,能有一段時間夠他們研究了。”
紅韶看著他,翻了個白眼。這個她也無比無奈。她什麼都學得好,唯獨這個,這世上也就沈君冥能看得懂她的字了。想到他,神思一怔,隨後無悲無喜,留下這張紙,默然離開。百里墨奚以為提及了她的痛楚,也沒去追,他可不願那幾個人過來找到她。
他們跟紅韶都是朋友,紅韶這人現在看著冷清,曾經他們一起走南闖北莫不說是多風流,那姑娘講義氣,喜歡自由,只是最後入了那最是沒有自由的牢籠,平白斷送了一生。
待那幾個人過來,獨留一封筆跡潦草得看不出字樣的宣紙靜靜地鋪展在桌臺上,還有一個百里墨奚得意洋洋地坐在那裡挑眼看他們,一時間劍拔弩張。百里很無奈,被揍得很無奈,而且還是群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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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韶用行雲術入了宮,宮中一如往昔的繁華且空洞,這樣華麗的牢籠,到底斷送了多少風華正茂的少女。
行至朝鳳殿,她看著那蒼勁的筆鋒那樣威嚴,一眼便能辨出那是出自蒼云何。她又想到了那年,他身著明黃色帝服,她一身大紅喜衣。那樣豔麗的顏色,像他們初遇時池邊開得火烈的木蘭。她以為他會是她的一生,甚至有一瞬,她不信蒼云何會是她這一生的命數。直到知道他愛的一直是自己的姐姐蘇翎羽,蘇家已故的大女兒。
如今朝鳳殿裡該是那個與姐姐一模一樣的繆嫣吧!不過一個青樓女子,卻因為一張跟蘇翎羽一模一樣的臉榮寵後宮,甚至已經住進了皇后寢宮朝鳳殿。
思極此,她眉心一跳。也是這個女人,不知何處弄來了忘無憂,要至她與死地。而那個男人卻不聞不問。或許是那一刻她才真正看透吧!明明知道這是劫,動情越深,劫數越大,她還是陷入了。受了那傷也是自己活該。可現在她只想早些了卻這些。然後便真正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