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透窗戶照入佛堂之內,天光大師坐在日光之中,口中不急不緩的講經,座下的小和尚聽的無比認真。
直到有人站在窗外遮住了照入窗內的日光,天光大師身上的亮光暗淡下來,有坐不住的小和尚瞥眼偷瞧站在窗外隔斷日光的那個人:裴先生。這實際寺裡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子敢打擾天光大師講經了。
裴先生並未等多久,因為今日的早課早早結束了。
等小和尚們走出佛堂,裴宗之才走了進去,而後轉身拉上了佛堂的大門。
見他如此“貼心”,天光大師冷笑:“鬼鬼祟祟,非奸即盜,你又想幹什麼?”
“辭行。”裴宗之捏碎了手裡揉成一團的紙條,說道,“我讓你看看我怎麼把她治好的。”
天光大師瞥了眼碎裂一地的紙片,依稀從中拼出了兩個字:離開。
“那我等著看你妙手回春。”天光大師的聲音波瀾不驚,“對了,京裡來訊息了,楊公的眼睛看不見了,你幫忙一起治治吧!”
裴宗之道:“這個我治不了。”
“你連孫公束手無策的難題都能治好,楊公的眼疾怎麼就治不好了?”天光大師嘲諷了一句。
裴宗之沒有回答他這句話,只是看著他道:“你有什麼要我做的麼?”
居然問了這個?天光大師臉上的嘲諷之色僵住了,半晌之後,沒好氣揮手趕人:“你還能做什麼?走走走!”
裴宗之看了他片刻,忽然雙膝一屈,跪了下來。
這個舉動……天光大師臉上的驚詫更甚,兩人雖為師徒,可自始至終,這對師徒卻更像是剃頭猴子一頭熱,他抱來的孩子,他按著腦袋去教授,裴宗之自始至終只是默默接受而已。
平日叩拜這種繁文縟節,他知曉自己這個徒弟情況特殊,便不曾要求過,跪拜不是沒有過,但更彷彿是在行一種任務規矩,像這樣突如其來的叩拜還是頭一回。
天光大師目中的光芒漸漸轉暗,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他磕了個頭,而後坐了下來:“我知道你在護著我……”
天光大師心頭一滯,忽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來:養了那麼久,也算沒白養一場。
“我有你,有實際寺護著,所以過的舒心;她無人相護,所以步步為營,過的艱難。”裴宗之道,“見她如履薄冰,方知我的自在。所以這一跪是謝你師恩,不過,我也不是孩子了,也沒有我這麼大的孩子了。所以,有什麼事,你要說。”
眼底有些發熱,天光大師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便是一聲怒斥:“誰敢對為師不敬?”
裴宗之道:“那天半夜裡來的兩個客人……”
“滾!”
裴宗之看了他片刻,見他當真不再說話,這才站了起來,默默地施了一禮,走了出去。
……
快要進五月了,長安城的天也愈發炎熱,守城門的官兵帶著官帽,站在門邊的廕庇處檢驗入城的行人。城外途徑長安城附近略作休整的商隊排起了長隊準備入城。
住在長安城郊外每日進出城的百姓一邊看著這長長的隊伍一邊拭汗閒聊。
“……已經好久不下雨了吧……”
“……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呢,再熱下去怎麼辦……”
“……莫不是老天爺發怒了吧……”
……
城門邊巡邏的官兵經過聽到這裡的嘈雜,呵斥聲當即就響了起來。
“不得聚眾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