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
閔裕眯著眼睛,打量階下人半晌,而那隻鸚鵡就在一旁歪著腦袋,機械性地重複他的話。
“抬起頭來,抬起頭來……”
李舒遊便將臉抬起來,讓眾人看個真切。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盈盈一點淚痣,多情卻似總無情,在這等容貌面前,任何花魁美人皆相形失色。
“怎麼會?她,她不是死了嗎?”
看著噩夢裡的人死而復生,寧樂臉色驟然煞白,直接踉蹌倒地……李舒遊還活著,那她原先對她做的事,豈不是有可能被公之於眾……
思及此,她故作鎮定地去拉閔堯的手,“三表哥,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去歇息。”
誰知閔堯竟只是將她扶起來,交給了周圍的侍從,“帶郡主去樓上找間房休息。”
寧樂沒有錯過對方眼裡閃過的驚豔神色,一時嫉妒的浪潮侵襲來,她咬著牙,明知不合時宜卻扯出笑撒嬌道:“可是寧樂……想要三表哥陪~”
閔堯隨手拍了拍她的頭,算是安撫。
“別鬧了,這種場合表哥走不開,你自己去吧。”
此時的高臺上,馮永昌見閔裕望著下面的人出神,不動神色地湊過去提醒道:
“陛下,此人來歷不明,出現時機又過於巧合,顯然早有預謀,還需仔細核驗身份才是。”
“嗯……馮廠臣說的在理。”
閔裕回過神來,板著臉沉聲道:“你上來便說你是李舒遊,朕如何信你?”
李舒遊沉默片刻正要說話,忽然旁邊有人搶先道:
“陛下——奴才可以替她作證!”
她轉頭一看,便見人群中快步走出一人,微喘著氣,樣貌不過四十,然眉毛與髮絲已是黑白相間。
只這一眼,她不禁悲從中來……是義父,許久不見他的頭髮越發白了。
“義父,你出來做什麼,舒遊自己來就好了……”
“一日父,終身父,你既叫我一聲義父,我便沒有不管你的道理。”
蔡中平安撫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走到閔裕面前,抬起磨到泛白的袖子,行了一禮。
“奴才蔡中平,斗膽出面作證。此女名為李舒遊,確是前首府李鶴立和柳淑婉之女。”
場下眾人立即一片譁然。
“滅門案發生不久後,不滿十四的李舒遊失魂落魄地找到奴才,請求奴才看在他父親的份上,保全她一命。”
說著,蔡中平從袖中抽出一片深青色的布料,呈了上去,“此乃李鶴立遇害當天,舒遊從其身上扯下的一片碎布,煩請陛下查驗。”
布料顯然很有些年頭了,閔裕接過去放在光下一看,隱約能瞧見上面的暗色血跡,只有三品以上官員才可用的織雲紋。
“這還真真是有趣兒啊,中平在臣手底下做事,臣竟對此事一無所知!”
馮永昌撇嘴一笑似是自嘲,但眼神卻透著犀利的光。
“不過中平吶,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就算布料是真的也證明不了什麼,誰知此女不是在假借信物,冒充李舒遊身份呢?”
“當初楊相國與李鶴立關係匪淺,出事後特派小楊公子千里奔往事發現場,這照理說……小楊公子作為李舒遊的青梅竹馬,應最熟悉她才是,可是他回來後卻言李氏女已死,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作為當事人的楊萬里聽到這番話,張嘴便要替李舒遊辯解。
“那是因為……”
“萬里,慎言!”
他身旁的楊應平睨了他一眼,語氣裡帶著些警示。
“父親?”楊萬里蹙眉不解,他不知為何對方阻止他說出當年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