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遊。
遊光蒲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這三個字如同一顆投入湖面的小小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漣漪。
他知道她是李舒遊……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昨日?還是初見就知道了?
“嘶”
見她出神,賀宴清懲罰式地啃咬了一口,接著又繼續輾轉,研磨,像是在品味什麼心愛的糖果,需得反覆咀嚼,才能知曉箇中滋味。
遊光蒲哪裡受得住他這樣,她看的那些話本只寫了小姐與秀才眉目傳情,殊不知還能這般耳鬢廝磨。
她是推也推不動,喚他也不理,這個吻就如同他腰間的繡春刀一般,冷厲強硬,不容後退。
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吹拂起幾撮頰邊的髮絲,在空中勾連飄蕩。
……終於,賀宴清鬆開了她。
遊光蒲微微喘氣,眼角殷紅隱有水澤,加上有淚痣做襯,更透出些被欺負的委屈。
“大人是屬狗的嗎?”
她這聲不大不小,要擱在平日裡賀宴清早就惱了,但鑑於他剛得了甜頭,便沒有計較,只是伸手捏了捏遊光蒲的小臉。
“以本座的實力,怎麼都得是頭狼吧?”
一說到狼,遊光蒲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張少年的臉龐,那瘦削的下顎、黝黑的眼瞳、堅毅的眼神……逐步與身前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望著那雙暗夜的眼眸,和映照在裡面小小的自己,忍不住沙啞問道:
“賀宴清,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為何你知道我是李舒遊?為何你會同那個人長得那麼像?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她心裡升起,打碎,又重聚,匯進她逐漸充滿希冀的眼裡。
“我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賀宴清眼眸半垂,“李小姐出身高貴,所到之處眾星拱之……又怎會記得在下?”
那話語裡透出的入骨荒涼,聽的遊光蒲一陣心悸,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袖。
而他不知怎的笑了起來,自嘲道:“也不對,李小姐記得自家五十口人名字,只是唯獨不記得我而已。”
遊光蒲感覺有什麼哽在咽喉處,口裡一陣陣發苦。
舊日的記憶在腦中閃現,那沾血的衣裙、疊在床頭的新手絹、桌上莫名多出的野花……以及那個隨著夜晚一起,被她強迫性遺忘的小乞丐。
是你嗎……
原來竟是你嗎……
遊光蒲煽動著羽睫,一錯不錯地看著面前這張男人成熟的臉,試圖捕捉其中歲月的變化。
她忍不住伸出手,沿著那面頰緩慢摸上去。
這些年,他一個人是如何趟過來的?
從乞丐變成錦衣衛指揮使,一步一步的,將野心與乖戾藏於眼底,從深不見底的泥潭爬出來,站到一人之下的高處。
他真的做的很好……
但此刻,她只想抱抱他。
“對不起,謝謝你,小乞丐。”
遊光蒲將頭擱在他肩窩,伸手主動環住了他。
她看不見他表情,只感覺他身軀一僵,有聲音悶悶從她耳後傳來:
“……突然謝本座幹嘛?”
“十年前救我的那個人,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