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地帶,灰色的雪花飄蕩在空氣裡,如同毫無作為的灰塵。
隨著那團逃離口腔的熱流於空中爆開,子彈已演繹完了一生,因著消音器的緣故,連最後的悲鳴都是悶不做聲的。
幾秒後,男人雙膝跪地,血沿著他的膝蓋侵入了雪地,給天地帶來了第三種色彩。
“……”
遊然看著面前的一幕,嘴巴情不自禁的微微張開,她的眼睛可能是睜的太久的緣故,蓄了些淚水,卻沒有流下來。
男人抽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地抬起頭,可最終也只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隆起的眉弓,另外半張臉都隱藏在了陰影裡。
他的喉嚨裡有血,嗆了幾聲,說話也是含糊不清的,但遊然卻聽得很清楚,他問:
“你……恨我嗎?”
勞頓見遊然的神情早已全然投入,立即朝以諾使了個眼色,就見少年淡漠地望著遊然,緩緩吐出了劇本上規定的幾個字。
你恨我嗎?
遊然看著那雙灰色的眼睛,大腦裡只剩下了這四個字。
……這是多麼熟悉的問題,黑暗潮溼的寺廟裡,她也曾奄奄一息地問出過這個問題:
“我拿走你的內丹,你不恨我嗎?”
那個人又是如何回答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抱住了她。
遊然眼神微動,瞬間悲傷少一分,隱忍多一分。
她在大雪裡顫巍巍地走到男人身前,風雪吹落她的圍巾,她彎下身去撿,藉著圍巾的遮擋,她握住了男人撐在雪地上的手。
冰涼的,意志消散的手,由她來溫暖,堅定。
“……我會永遠,記住你對我做的事,記到下輩子,下下輩子……你別以為能一死了之。”
她的語調平淡,卻有一股說不出,揮不去的糾纏意味,叫外人聽來又格外陰狠。
“好……咳咳。”
男子聽了遊然的話,似乎得到了解脫,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輕快,“那我等你。”
“卡——”
驚爆的掌聲和歡呼響徹了整節車廂,遊然猛地清醒過來。
助手見她懵懵的樣子,給她遞上了紙巾和熱水,“蘭達小姐,你簡直是個天才!”
遊然接水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緊緊抓著以諾的手,他們的手上還蓋著一張攤開的紙巾。
“這這……,”她假裝沒事的抽回了手,“我剛才可能太投入了,我都演了……些什麼?”
助手指了指那張紙巾,“我猜這個是圍巾之類的吧,為了蓋住你們相握的手,這個點真是太戳人了嗚嗚,你是怎麼想到的啊?”
遊然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我覺得在這個時候,肢體的力量可能比話語的力量更強大吧,所以我想讓她用身體的接觸,來傳達她的感情。”
助手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接著誇道:
“還有你的臺詞也是,說的太自然了!你不知道之前試戲的幾個人,演的超級浮誇的,甚至有人演為了掩蓋身份,女主最後上去補愛人一巴掌的,哎呦喂……”
遊然被他手舞足蹈的動作逗的破涕而笑,同時也有些小心虛,她根本沒有演過戲,臺詞也沒有多好……剛才那一切都是在不知不中發生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等等!那些幻象不會是他搞的鬼吧?
遊然立即扭頭看向身旁的以諾,而以諾已經轉過頭去看窗外了。
助手見她突然看著以諾,就把話題轉到了以諾身上,“這位……這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