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內心深處,一抹來自玄清大陣的極致快意清晰的傳了過來。
風伯牙一頭霧水,卻也暗自吞了口唾沫。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座護山大陣啊。
風伯牙當上掌門都快百年時間了,作為與宗門大陣最親近的那個人,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切身感受到來自大陣的“喜怒哀樂”。好比今次這種“終於大仇得報”的暢快,實在叫他心有餘悸。
那邊黑煙包裹著雷電墜落的黑球已經不見蹤影,風伯牙也不想再待在這麼高的地方吹冷風。轉身折返的瞬間驟然明悟過來,往上一衝,頭頂實實在在的撞在了上方大陣支起的外層防護上,一聲震天響,整座玄清宗都晃了那麼一下,以為是地牛翻身。
某大陣一聲毫不隱藏的鄙夷在風伯牙心底響起,意思是“你們這對師兄弟,果真都是傻缺加白痴……”
折返宗門大殿的風伯牙臉色鐵青,頭上道髻歪斜著,視力好的某幾人特意細心觀察了一下,發現風掌門的頭上生了好大一個包……
原本死氣沉沉的會議突然變得熱烈了幾分。
風伯牙橫豎已經被笑了,也不在意,剛好趁著這陣笑,抽了抽嘴角,說到:“關於五洲開發事宜,我認為還是依照九州修仙協會當初擬定的章程來做,各宗派都在上面簽了名字,赤明也批了……我覺著沒什麼不可……”
五絕領事者斟酌片刻,也知道既然玄清宗已經站在了反對的那一邊,那麼新的《開發辦法》自然就無法透過,於是都不再勉強。
首先站出來說話的是書院那位老儒,只見他捻著鬍子,說到:“繼續以前的開發辦法無甚不可,然需要對部分條例重新修改完善。”
“這件事交由協會那些學術大佬儒做,然後再議。”風伯牙頭上實在很疼,不想再浪費口水,“今天的會議先到這吧,剛才玄清出了些緊急事件,伯牙需要出面解決……當然如果諸位覺著還得接著聊,那麼久由諸師伯全權代替我……”
眾人到底也有些坐的累了,想著之後更加漫無休止的還要吵上幾個月,也都打算回去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不然一個個佛門獅子吼,晨鐘暮鼓音的,修為再高,恐怕擔心也抵不住。
於是散會。
風伯牙最後與諸無幽一道出門。
老頭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關切的問到:“沒什麼事吧?那一下撞的可真的不輕,師伯我要是來那麼一回,整個人都怕是要散架了!”
風伯牙齜牙咧嘴,一半生氣,另一半是真的很疼。
抬手揉了揉,語氣很難心平氣和,“師伯你怎麼知道的?”
“不出意外,只要是玄清宗的弟子,都應該接受到來自宗門大陣的善意提醒了!以前只知道我宗大陣可能性衍生器靈,沒成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諸無幽看著風伯牙,稍稍板著臉,“所以師伯我笑的這麼開心,不全是因為掌門做出來的蠢事情,也因為有感我宗大陣的脫變……”
走出去幾步後,諸無幽突然又停了下來。
風伯牙也跟著停了下來,回頭與他對視。
看人捋了捋白鬚,就在風伯牙以為他要說什麼重大事件,已經做出洗耳恭聽狀的時候,老頭直接張嘴笑了起來:“不過,歸根結底,還是你頭上的包更好笑一些……”
風伯牙臉頓時黑了,不就是頭上撞了個包,就算真頭角崢嶸了,也不見得那麼好笑吧。
愚蠢的人類啊。
風伯牙甩袖而去。
諸無幽笑了一會,回了玄清山祖師堂,給列位祖師上了一輪香,跪下磕頭,磕著磕著已是老淚縱橫……
卻說風伯牙頂著個肉包回到勾欄山自己那座門檻都被踩破了的小樓,直接扔出一個封樓的訊號,裡三層外三層開啟防護陣,保證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做完這一切後,大袖一揮,身前憑空出現一面水鏡,一圈圈波紋從中心點往四周溢散開,畫面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正是剛才他從光陰長河擷取的一小部分,正好是那二人從巡邏小隊眼皮子底下轉身跑掉的時候開始,至於那雷電劈下來,將那道撇腳身影劈得皮開肉綻,渾身冒黑煙的一段畫面,他也就來回看了十幾遍而已。每一遍嘴角的微笑都要往耳根子咧過去一段距離,等到最後一遍看完,一張臉上就只剩下一張嘴了。
“這算不算是報應不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到了時候,可就是百倍千倍的還啊。”風伯牙樂不可支,搖頭晃腦猶如鄉村學塾裡的負手背書的蒙童。
“師弟啊師弟,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啊。”這一聲感慨後,聲音愴然,差點就要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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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伯牙好賴是九州五絕門派之一的掌門,訊息無所謂不聯通。自從赤明那邊來人告知寒無逸入魔,而且帶走了須彌山最後一方鎮守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師弟可能應對的局面。後來玄清宗也將寒無逸列上了宗門必殺榜第一位,然而真的只是為了“好看”,至於派人參與追殺,玄清宗至始至終都沒有。
其餘站在同一等級的幾家,倒有些上心,甚至有閉關多年的長老出關,直接參與此事。宗派之間偶爾的訊息交換,比方每次截殺後玄清宗都會收到一份詳細到不能再詳細的報告,風伯牙每次看的都是心驚肉跳。模糊的視野間,如同從紙張裡看到了那一幕幕畫面,以及師弟逃走時是怎樣的苟延殘喘……
師兄弟之間,他風伯牙年長著寒無逸將好幾十歲,上山後可以說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師弟,儘管那小子學成之後,跟他吵吵鬧鬧了又近百年。
師弟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何嘗不是在當初擇掌門時,他自己放棄了機會,不惜“放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