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攸笑看著他們,親切道“我們都對這個世道很失望,不是麼?”
將領們齊刷刷跪下。
劉攸一口老血噴出,氣色再次萎靡下去。
“我要死了,你去招呼弟兄們過來王府,我與你們再話吧。”
有人起身離去,即使到了這個份上,這些人還是願意撐著這位王爺的“骨氣”。
儀仗擺了起來,只是不如先前那般奢華。
輦上,劉攸靠在角落,大口喘氣,摻雜著五臟碎肉的濃血從嘴角流了出來,胸前原本粘稠的蟒袍上又多了一層。
宋就默默坐在旁邊,即使那位上了車的將近無數次看過來,他都沒有任何動作。
“你就別為難他了,他如果真有本事,我也不會這麼慘了。”
劉攸撐著身子,坐起來了一些。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當年那點情分,真是為難你們了,我總覺著可能撐不了太久,所以有些話跟你!”
將領身軀一震,眼色悲鬱。
宋就離開馬車,宋方可牽了馬過來。
宋就看著他明顯泛紅的眼色,沒有多餘的安慰。
多少安慰,似乎都沒誠意。
宋就沒有上馬,兩人落在最後。回望了那邊一眼,原本的山崖可能已經被下墜的一線壓到了深潭裡面,比起之前倒是更加靈氣氤氳,頗多幾分福地氣象。往四面溢散而開的部分靈氣,在靠近那片亂葬崗時本能的一滯,而後退了回去。宋方可看不出這些,宋就大是個修行中人,看出個大概。視線隨之落在了那片亂葬崗上,老槐樹最後幾片葉子搖搖欲墜,已然到了崩潰邊緣了吧。
宋就收回視線,到“後面的路可能不好走,這八成又要變了,二十萬邊軍的去處,到你這一層的將領,應該不會再被他們強行要求把命交出來……上面那幾位,倒不定了,在這件事情上,劉攸做的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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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可沒有接話,默默聽著。
二十萬邊軍走到如今這一步,前路已經越來越窄了。上面那幾位將軍,在這件事情上必然是要付出某種代價。然而身為“主謀”的劉攸都成了那副模樣,他們這些人難道只能選擇“明哲保身”?
宋方可不願往深了去想。
儀仗入城,徑直去了王府,沒了劉穎姝,似乎更加冷清了。
那位老管家模樣的護衛雙手疊放,垂在身前,靜候著馬車裡劉攸下來。
然而迎接到的不過是一具連血汙都來不及清洗掉的屍體。
老護衛噗通跪了下去,幾十歲的年紀,哭的像個孩子。府裡眾人隨著跪下,哭聲之中,倒不知幾分是關於劉攸了。
畢竟劉攸倒臺,偌大府邸的人,前路堪憂。
不多時,一些邊軍主要將領趕了過來,見狀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麼事,砰砰跪下,鎧甲砸在地上,鏗鏘而又悲傷。
與劉攸一道的那位將領看著諸多同僚,到“王爺去了,生前交代我等……”後面的話沒有再,眾人都知道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下場。眾人隨即起身,往屋子裡走了去。
劉攸的屍體已經交由老管家帶去,眾將領圍坐在院子裡,各自沉默。
“我身為邊軍最高指揮,這次必然是不可能活命的,所以待王爺出殯,我會追隨而去。”
“我知道你們想勸我,可現在的局面你們也看到了,事不可為,我等二十萬邊軍,已經失了名分,而且這段時間,兄弟們已經摺損太多……這事我死後會與他們交代!”
“朝廷危局未解,但針對邊軍的秋後算賬必然很快,我死後,至少有了一個交代,他們也當不會再逼迫……所有事情,往我身上推……要想掌握邊軍,他們必須依賴各部指揮,所以你們暫且不用過分擔心……但事後,必須以最快手法離開……再往下面的,他們也當不會再一擼到底了……”
這話出來,眾人心裡已經有了大體想法,這些事情落在具體的執行上,則又將會是另外一番光景。
但眼下,眾將是不願意的,沒有半分做偽。
這邊話間,派往宮廷話的人已經回來,一同到來的還有給皇帝打前站的內侍。大抵是來確定這到底是真是假。
靈堂已經佈置起來,劉攸躺在廳堂正中,這叫宋就想到簾初自己在東元院時候,感同身受,不外如是吧。
他提著酒壺蹲在門口,看著漸漸趕過來的南魏官員,當中大部分是劉攸上臺後提拔起來,只是這些饒弔唁,就連悲傷都是打了水漂的。
宋就對此沒有什麼想法,人死鳥朝,誰還管你生前有多顯赫。若非擔心邊軍譁變,恐怕早已經有人慶祝了。
皇帝沒有立時過來,回去傳話的內侍再回來時,則是皇帝召見邊軍指揮使。
這種節骨眼上,眾人自然不放心,誰知道這會不會是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