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信冷眼盯著自己的妻子,不發一言。
他沒有想到,平日裡這個膽小怯弱的妻子,此時竟然真的敢當著滿朝重臣的面,念出奏摺上那驚天的內容。
莫非,她真以為有了一個手握重兵的孃家,就可以不把自己這個夫君放在眼裡了嗎?
很好,很好,不愧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果然有氣勢有膽魄,不愧是朕的好妻子啊!
怒極反笑的宇文信,看著下首的妻子,揚起了嘴角,那無聲的笑裡,帶著無盡的冰冷。
獨孤皇后望著丈夫冰冷的眼神,心裡越發平靜。
她早就知道,不該對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抱有什麼期望。多年的獨守空閨,她早就該想到了今天,不是嗎?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隱忍委屈,顧念著夫妻之情?
獨孤皇后挺直了上身,面對著丈夫凍人的目光,分毫不讓。
此時房中眾臣,眼看著帝后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不由面面相覷,心頭一跳。
家和萬事興,這皇家的家事不和,可要萬事驚!
“娘娘,”眼看天子眼裡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點,已經看了半天好戲的武求,卻傻傻的站了出來。
“不知娘娘剛才所說的理由,又是指的什麼呢?”滿臉憨厚無比的武求,一副不懂人情俗務的樣子,看得眾臣一時無語。
此時此刻,恐怕也只有這位才在皇家面前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有丹書鐵券在手的傻子,才敢開口相詢吧。
“小王爺,今日倒是委屈了你。”獨孤皇后看了憨厚好奇的武求一眼,點頭致意。
顯然,今日婚禮上的那場鬧劇,獨孤皇后已經知道。
“陛下,剛才您恐怕沒有看完摺子上的內容吧。”獨孤皇后回頭,衝著上首的夫君,略帶諷刺的一笑,然後才重新開啟了手中的奏摺,輕聲唸了起來。
“……臣婦身為清河崔氏宗婦,驟然聽聞慈寧宮張太后腹中,已懷有我崔家骨血,欣喜異常。逐親寫陳文,上達天聽,願為我夫君求娶太后。然,臣婦乃崔氏已故尊長三媒六娉三書六禮親定進門;未免不孝,臣婦不敢輕言下堂。故而,只好退而求其次,恭請聖上,準我崔家納太后為妾,以避免我崔家骨血流落在外…….”
什麼?張太后已經懷了崔玉的孩子!
還沒有從崔家欲納太后為妾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眾臣,又再一次被這個訊息,深深的震撼住了。
難怪這崔家敢提納太后為妾之事,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這太后和崔玉有了首尾,眾人多少都聽得一點風聲的,可這太后竟然壞了崔家的骨肉,此事就頗為有些蹊蹺了。
特別是此事,在此時,又由皇后娘娘張揚開來,就更是顯加意味深長了。
能做到一朝重臣的房中眾人,都不是傻子,待眾人冷靜下來後,只需要稍稍一想,頓時就轉過彎來了。
獨孤家,恐怕是有備無患了。
這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身為皇族族長的簡老親王,皺著眉頭,嘆息了幾次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了上首年輕的天子一眼。
而此時的宇文信呢,卻是一副吃驚過度,目瞪口呆的樣子,傻傻的坐在龍椅上,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陛下,”簡老親王剛一開口,便被宇文信厲聲打斷。
“你胡說,”回過神來的宇文信,站起身來,一手指著下首的妻子,咆哮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