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窗戶開啟,盛宸銘和慕辰西坐在窗戶下面下棋,兩人對立坐,各執黑白子,看棋路,神情悠閒中略帶嚴肅。
慕辰西執白子,觀佈局幽幽開口:“書兒看過小說了嗎?”
盛宸銘眉頭一擰,看著變化多端的棋路,手執黑子,放唇邊,似思考了很久聲線微沉:“那天,她打電話給我說要辭職,我沒有辦法回她,你的小說就是在那種情況之下,跟她提出來的,至於以後……”盛宸銘終尋著棋路,落棋,抬眸看了盛宸銘一眼:“不知。”
慕辰西臉上掛著悠然的笑容,頗有一種看淡人世千帆的飄然,亦如此刻坐在他對面的盛宸銘,他看他都有種,前輩看後背的感覺,覺得盛宸銘稚嫩的可憐。
几上有茶,盛宸銘端起來,臉朝向窗外,讓涼風吹了一下。真的是在這裡做久了,什麼時候什麼風他都像對待老朋友一樣熟悉。看著遠方天際,嘴角浮起微然的笑,回過頭時,押了一口茶:“這麼說,書兒還是沒有看的,不然,這麼久沒有動靜。”
似是一種瞭然,他就知道秦若書當初既然敢瞞著盛宸銘隱婚,那就說明,其實盛宸銘在她心裡也沒佔多少分量。茶味略顯濃郁,不甚合他胃口。因此他只押了一口就抬起頭來看向盛宸銘。目光肅靜沉冷,將盛宸銘看的心慌。他卻笑了,“嚐嚐這茶看看味道怎麼樣?”
每一次盛宸銘只要一踏進這裡就會有種壓抑的感覺,這裡的一切都是由他掌控著的,即便是他現在坐在輪椅上都比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或者是去掉那個輪椅坐下都讓他壓抑恐懼。
盛宸銘端起手邊的那杯茶,喝了一口,毫無防備的的蹙了眉:這茶太濃了,好像茶葉放多,水放的少。
若是換一種地方,盛宸銘會單純一點,這或許是下人不懂得,犯了錯。可是在慕辰西的地盤上,伺候他的人,少而精。人人都身懷絕技、心機,要他認為這是一個無心之過,很難。
他的心思就像眼前這盤棋一樣,變化多端,詭詐。猜不透,只能小心翼翼的走。還要預防時不時丟擲來的陷阱,盛宸銘只會想,這又是他給出的一個什麼難題。
“苦了?”慕辰西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很文雅。盛宸銘抬眸便看到他眼角的那一絲笑紋,恍然間,他依舊是清貴的公子,純良而美好。
盛宸銘不知不覺把茶杯放下,把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咳,而此時慕辰西也叫來林正軒:“五叔,把茶拿下去換一杯太濃了。”
甚至他說話的聲音裡還帶著笑意,彷彿回到了他們十八歲的那年,單純的那年。
林正軒推門而入,直接走到盛宸銘身邊端走了那杯茶,隨後也將慕辰西的那杯也端走了。臨走時,慕辰西隨口交代了句:“把門開著吧,我討厭閉塞的門,他們讓我呼吸不通暢。”
後面這句,他看著盛宸銘,故意說得重了些,但這些話卻重重的砸到了林正軒的心裡,彼時他已經走到門口,握住門把,準備關上門。
聽了這些話,林正軒攸然想起,在北京慕家大院裡,慕辰西自從清醒之後就一直坐在輪椅上,被關在房間。每日只有在吃飯的時候他會給他送飯上去。
漸漸地,日子久了之後,他發現慕辰西看人的目光變得呆滯,看到他也只會微微扯動嘴角,看似在笑,卻讓人覺著心疼。
林正賢留下來陪他吃飯,他端著飯碗,夾了一口青菜放進嘴裡,象徵性的嚼了嚼,突然抬頭看著他,眼裡閃著水光。
他說:“五叔,把房門開開吧,再這樣下去,我就傻了。”
那天原本哭了的慕辰西的眼淚沒有掉下來,深紅了眼圈的林正軒卻哭了,握著他的手,答應了一句:“好。”
如今也是這樣,林正軒鬆開了手,一個人走出去了。
盛宸銘看著老人家的背影,總覺得是那麼的沉重,後來擔心看久了不禮貌,於是便回了神,看著慕辰西,對他說:“你的書還有多少字完結,如果差不多的話,我就聯絡出版商,給你出版了。”
慕辰西笑,手伸到棋盒裡,捏了一個白子出來:“不急,我們的故事還在上演,暫時完結不了,可以的話,把它分成上下兩部。你先出上部。”
盛宸銘點了點頭:“好。”
就這樣慕辰西往棋盤上遞了一眼:“我們繼續下棋吧。”
……。
等林正賢重新砌好了茶端上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不見盛宸銘的身影,林正賢還往房間的每個角落裡望了望,這時候卻聽到慕辰西的聲音:“別看了,他走了。”
“少爺。”林正賢端著茶走到慕辰西身邊,見他還在下棋,便把茶放在他的隨手邊,退後幾步,站在原處。
後腳跟剛站定,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慕辰西突然大手一揮,整個棋盤翻飛在地,黑白棋子混合,如珍饈玉絡,撒了一地。
“少爺!”林正賢受驚,上前一步。
卻被慕辰西冷聲制止:“下去!”他轉了輪椅,面衝向窗,亦如以往的動作,沉靜的宛如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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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林正賢便明瞭,他這是不準讓人打擾了。林正賢看著散落了一地的棋,想要幫他收拾,但慕辰西發話,似是餘怒未消,又好似埋怨林正賢越俎代庖,不聽話:“五叔,放著吧,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動它們!”
林正賢欠身,剛要習慣性的關上門,卻想起他先前說的話,默默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