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衣這時候很迷茫,她乾脆的問:“我該怎麼做?你會放我離開這裡嗎?”
梧桐盯著她看了幾秒,反問道:“然後呢?繼續當隱藏在人群裡的舊等離子團成員,或者乾脆回到過去的生活,不斷的在人們異樣目光中,搬離一個又一個居所嗎?”
芽衣無言,她用自己也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如果是和媽媽在一起的話……”
“溫和派,在為過去贖罪。”梧桐聲音變得冷酷起來,直白的說道:“包括你媽媽在內,他們認為過去那樣強迫精靈離開主人的解放行為,是錯誤的,所以他們開始為那些離開了主人而受傷的精靈們,開始了贖罪,照顧著它們,也同時照顧著那些確實被拋棄的無辜精靈們。”
芽衣呼吸變得有些沉重,她以前隱約有所感覺,可現在被人直白說出來,才真正能理解媽媽他們那一群人在做什麼。
梧桐用他看到的,繼續說:“可是激進派,也就是現在依然至少活躍著的等離子團,在魁奇思消失後,我在不久前得知的訊息,是阿克羅瑪接任了首領的位置,並收到訊息,他們仍然在謀劃一些事情,很可能同樣危險。”
“芽衣,我不會讓人逮捕你,也不會阻止你離開做自己的選擇,你可以繼續藏起來,也可以回到媽媽身邊接受庇佑,可是我也希望能告訴你,你還有第三個選擇。”
梧桐的話,讓芽衣轉過低垂的頭,有些期待看著他。
“不需要再迷惘過去,從現在做起,只要有我在,你就能夠以普通少女身份繼續生活,可這樣就足夠了嗎?你的內心回想過去時那些受到煽動而被主人們拋棄的精靈,真的能夠和自己心裡說那和你沒關係了嗎?”
“過去的一切,都是你的一部分,你無法拋棄它們,想要不再迷惘,想要成長起來,你必須要直視它們,好好想想,你到底應該怎麼樣去做,才能再一次見到你的媽媽時,或者見到你想見的人時,可以和對方說,我現在成長了,我即使很辛苦很累,可我內心依然沒有迷惘,因為我知道在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十二歲,並不小了。
特別是經歷特殊的人,思想會更加早熟。
梧桐像把樹苗猛地拔高一截的栽樹人,硬生生把少女目前年紀不該承受的沉重理念塞給她,澆灌著她的成長。
在等離子團裡,從來沒有人能夠、會把這些沉重的現實問題讓她看到。
可現在,芽衣發現她必須要面對它們。
不關年齡,她意識到,像助教說的,如果不去面對它們,她永遠也無法擺脫那個過去。
順著他的話,芽衣也意識到,她的迷惘恐懼這些情緒,到底來源於什麼。
少女精神三觀在劇烈的發生著蛻變,突然手被握住。
她原本坐在黑髮年輕人右邊,而現在他的左手強硬的十指交錯,緊扣住了她的右手。
芽衣一時不明白為什麼,這太突然了。
“不要給自己太重壓力,那沒必要。”
黑髮年輕人認真的看著她,右手微微用力握緊,讓她意識到他現在的存在,對她繼續說道:“我剛才說了我的故事,也許只是為了讓你能理解,為什麼我會願意保護你,因為我看到現在的你,會想起以前剛失去獨角蟲時的那個我。”
“如果你允許的話,芽衣,請相信我會一直陪伴著你,直到你的肩膀能扛起你的過去經歷的那些重量。”
未尾,他感受到對方原本有些掙扎的手部動作力度漸漸弱下來,收尾時,語調放溫柔了些,輕聲道:“我不是一個好人,當時的我沒有任何人幫助,於是我走偏了路,傷害了一些無辜的精靈,也傷害了一些無辜的人,直到現在我仍然不時回想起來,夜裡仍然會不時做惡夢……但那些都過去了,只要你下定了決心改變,我相信你始終能找到自己想要前行的道路,所以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了,至少相信我會陪著你,好嗎?”
黑髮年輕人真誠看著她的眼睛,慢慢鬆開她的手。
芽衣一下子縮回去,坐遠了幾步,可是臉蛋紅了起來。
她這時候心情激盪,可有種不再那麼孤單的感覺。
心裡在短時間內掠過很多想法,七、八秒後,褐發少女雪白的門牙輕輕咬著下唇,弱若得像蚊子嗡嗡聲,應了一聲好。
“那我們做個約定?我不會讓人逮捕你,也會保護你,可是你必須為你過去的那些經歷,做一些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中,我會遵守約定一直陪伴你,直到你認為它們終於成為了過去,怎麼樣?”
黑髮年輕人溫和笑了起來,伸出右手,又曲起其它手指,只豎起尾指。
“好!”
也許是被對方笑容感染,芽衣也忍不住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伸出尾指,和對方拉勾約定。
天台的風,也適時一陣吹過,掀起倆人的頭髮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