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比較緊,魏老夫人也就沒讓謝涼螢進來裡頭,而是自己去了二道門。這樣等下直接就能上馬車走了。
她一到二道門,看到岐陽王府的馬車,不禁笑了,指著那馬車對魏氏道:“看我說的沒錯吧,這可不就是去搬救兵了嗎?”她看著下了馬車的謝涼螢,調侃道,“早知道老王妃要去,那我可就能歇一歇了。京裡頭誰不曉得,舉凡老王妃出馬,這天底下就沒有不成的事。上馬能打仗退兵,下馬能收拾汙吏。我看她呀,就沒有不敢的。”
老王妃一把撩開簾子,氣呼呼地道:“你就曉得編排我!我何曾上馬去打過仗了?又何曾收拾過貪官汙吏了?”
魏老夫人一邊上馬車,一邊回嘴,“喲,你還別不承認。當年先帝那會兒,是誰放心不下老王爺,一個人單槍匹馬誰都不帶地就跑去前線了?聽說老王爺被敵軍所困,二話不說就提刀殺將過去?救回了老王爺不說,回來還將那失職的運糧官給一頓好揍。這還不算完,回了京又參了人家一本。”
她一邊對著謝涼螢大笑,“這事兒能叫我記一輩子,就沒遇上過這麼好笑的事兒了。你年紀小,所以不知道。當時為著這場官司,先帝躲了幾天都不敢上朝。”
老王妃道:“你就記著吧,記一輩子也不嫌累得慌。”
魏老夫人隔著簾子道:“不僅要記一輩子,我還帶進棺材裡頭去。到了閻王爺跟前,還得說給他聽呢。”
老王妃重重地“哼”了一聲,再不說話了。
謝涼螢憋著笑,在雙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這兩位老夫人嘴上雖鬥得厲害,但誰都能看得出來感情實是極不錯的。大約年輕的時候,彼此還是閨中小姐,或是新嫁娘,便是這般鬥著嘴的。
魏氏在馬車動之前,特地走到謝涼螢的馬車邊上,低聲囑咐,“阿螢,我娘就拜託你了,路上多加照拂。”
謝涼螢點頭,“大伯母直管放心,我必盡心。”
魏氏點點頭,退開了幾步。
馬車緩緩駛離了魏家的二道門。
魏氏看著遠去的馬車,雙手緊緊握著手裡的佛珠——那還是昨夜她和魏老夫人一道睡的時候,母親給她的。這是母親多年不曾離身的物件,魏氏自然明白母親將這個給自己,是希望轉移些許自己的注意力,別把自己給逼得太狠了。魏老夫人的一番苦心,魏氏豈能不領這個情。
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了,魏氏方轉過身,對昨日一併留下的陪嫁嬤嬤道:“嬤嬤收拾收拾,咱們回謝府去。”
“是。”陪嫁嬤嬤又道,“不等老太爺他們下朝回來再道個別?”
魏氏邊朝裡頭走,邊回道:“不了,那得耗到什麼時候去?我同嫂子和弟妹幾個道一聲別就行了。若是晚回去幾分,屆時謝府裡頭就又有說我不是的了。堂堂冢婦竟流連孃家,把婆家拋之腦後。到時候族裡不知怎麼想我呢。”
既然已經打定了要和離的決心,魏氏就斷不會讓別人捉出自己的錯來。她絕不會給謝家有理由來休棄的,否則豈不是丟了孃家的臉,還得累得自己幾個侄女的婚嫁。
知女莫若母。魏氏的這番心思,早已被不在女兒身旁的魏老夫人所料中了。魏老夫人深知魏氏的性子,若是還未想通,她還是會一條道走到黑。可一旦下定了決心,那可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而且會一門心思地將事情做到極致。
這些都是自己個兒教的。魏老夫人除了覺得把魏氏教得太過板正之外,別的地方都極其滿意。她甚至覺得,就算魏氏和離之後想要二嫁,也絕不會嫁的比謝家差了。
一個面面俱到的多面手二婚婦人,可比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要搶手多了。何況魏家的家世還不差,魏老太爺同幾個兒子,不是清貴的翰林院,就是戶部吏部裡頭的實權官兒。別說給新喪妻子的三品官做填房,就是給次一些的勳爵府裡頭做正室都是使得的。
安心上路的魏老夫人,沒多久就覺得有些無趣了。年輕的時候她倒很是享受一個人的時光。沒有子女的煩擾,也不用盯著她家那口子有沒有犯渾。如今上了年紀,倒是喜歡上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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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這一路上,還有個斷不會消停得了的老岐陽王妃在。
魏老夫人就不信了,那個會按捺得住性子。她就憋著不提,等著那頭說要一塊兒坐馬車的時候再說上幾句才罷休。
不過同樣的心思,老王妃那裡也有。彼此都認識了幾十年了,豈會不知道對方的性子。老王妃也可著勁地憋著不提,就看自己和魏老夫人誰先敗下陣來。
三輛馬車,打頭的是老王妃的,中間的是魏老夫人的,謝涼螢是墊在最後頭。
謝涼螢撩起了簾子,探出頭去朝前面看一眼。她收回了目光,對曾氏道:“老王妃和魏老夫人還真是沉得住氣。我一個人坐著都快悶死了。”
曾氏這次跟著來,是以曾嬤嬤的身份。她和雙珏一併在馬車裡和謝涼螢一道坐著。只是她們三個人平時就常常見面,該說的能說的,都已經聊了個遍。從京城去南直隸得有好幾天呢,總不能把以前說過的話再翻出來重說一遍。可就這麼幹坐著,也很不得勁。
馬車外響起一陣喧鬧聲,謝涼螢好奇之下又撩起簾子的一角去偷瞄。見好些馬車打他們邊上經過,其中一輛馬車,她也認得。
那是柳澄芳作為恪王妃的馬車。
謝涼螢挑眉,“澄芳表姐不在恪王府裡頭好好待著,怎麼出來和這些人廝混?”
兩邊兒的馬車都跑的並不快,所以謝涼螢還能認出和柳澄芳一道的馬車裡頭有哪些人家的。大都是京城中名氣不甚佳的人家,看馬車的裝飾,男男女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