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心裡知道。日後會不會做,你也比我更清楚。”柳太傅嘆道,“我與你祖母年紀也大了,護不了你幾年。你父親……你也清楚他是個什麼樣。難堪大用!放不上臺面的東西。你二伯一家短期內是不會回京的,陛下的意思,是會放他在地方上轉悠幾年再回來。澄芳,你只能靠你自己。”
這是柳太傅第一次在柳澄芳面前露出乏力的老態。柳澄芳有些心酸。她自小因為謝氏病重,父親不管事,所以是柳太傅夫婦一手帶大的,祖孫的感情非比尋常。她知道柳太傅方才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對她最後的勸告。
可柳澄芳忘不了,生母臨死時的那種不甘,在她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跡。
柳太傅看著孫女面上的不甘,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他嘆道:“這樣吧,我與你祖母再幫你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柳澄芳喜上眉梢,撲到柳太傅的懷裡,“我就知道祖父最是疼我。”
柳太傅護著她的額頭,“仔細些,你還有傷呢。”他頓了頓,“不過幫了你,你也要在老王妃那裡拿出些誠意來。”
柳夫人附和道:“正是這個理。說來說去,老王妃無非是在意子嗣。你若能再生一子,她便不會說什麼了。那吳氏說到底,生的也不過是庶子,同你如何能比。”
柳太傅點頭,“無論男女,能給子嗣單薄的恪王府開枝散葉,你便直得起腰板來。澄芳,後宅女子要想立身,無非夫婿的寵愛,還有便是子嗣了。我雖是男子,卻是也不得不說,從來男子都愛美人。可美人總有遲暮的一日。唯有子嗣一途,方是正道。”
柳澄芳鬱卒地摸了摸肚子,“那也不是我說有就有的啊。”
柳夫人笑著安慰她道:“我同你一道回去,到時候陪著你向柴晉道個不是便好了。夫妻打架,豈有床尾不和的道理?別看你祖父如今生不起氣來,年輕的時候卻是個暴脾氣,我都不曉得同他吵過多少次。你看我倆現在不是好好兒的?”
孩子……
柳澄芳一咬牙,“好,就聽祖父祖母的。”他們是這世間最不會騙她的人了。
“這才是我的乖孫。”柳夫人把孫女摟在懷裡,“你啊,甭聽你祖父的。只要我和他還在世一時,便總為你打算一分。”
“嗯。”
柳澄芳帶著柳夫人回了恪王府。臨去見柴母的時候。柳夫人推了推孫女,“去吧,去找柴晉,好好同他賠個不是。若他還惱你,我便收拾他。”
看著鬢邊連著一片白髮的祖母,柳澄芳頗感自己不孝。總是要叫他們為了自己操心。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緩緩地朝柴晉所在的書房而去。
這次一定不能叫他們失望!
另一頭,因為沒了謝家祖母的管束,出門越發自由的謝涼螢正在自己的脂粉鋪子裡,和周掌櫃、魏陽討論鋪子的事兒。
如今脂粉生意越做越大,早就超了書畫營生。謝涼螢就打算把樓下的書畫鋪子給改了,統一都做脂粉生意。
“這些書畫不少還是名家所做。”謝涼螢點了點冊子,“挑一些捐給太學吧,反正他們也用得著。另一些,討女子喜歡的,就搭著脂粉一道賣。”
周掌櫃把謝涼螢說的都一一記下來,“那我這就去做準備。”
“嗯。”謝涼螢點頭,又想起一事來,“掌櫃你說,咱們鋪子……要不要找些落魄人家的女子來店裡招待客人?原先那些雖不錯,卻是男子。買脂粉的大都是女子,怕是不大妥當。”
周掌櫃道:“好是好,但是原先那些夥計上哪兒去,東家可有安排?他們也指望著這點子錢養家呢。”
謝涼螢笑道:“這倒好辦,我近來正看地方呢,預備著另外再開個米店。那些夥計正好血氣方剛人高馬大,搬幾袋子米,總不成問題吧?”她取了算盤,啪啪啪地打了起來,“鋪子沒開業前,咱們還是照常付薪水,他們若要去另尋別家,也可以,但錢就不給了。”
想拿兩分錢卻只做一份工?哪來那麼好的事兒。
周掌櫃向魏陽點點頭,徑自下樓去找那些夥計談事兒。
魏陽舔舔筆,在紙上記著賬,“東家怎得想起要開個米店?先前不是說要開繡鋪?”
謝涼螢笑眯眯地道:“但是我發現另外再開一個繡鋪爭不過那些老字號,所以想著,倒不如直接把繡品放在脂粉鋪子裡面賣。反正來來回回逛的都是姑娘家,正好一起買了,不用去別家。”她把算盤收好,“就算賣不掉也沒事兒,我就拿繡品當贈品,買一百兩脂粉,送一塊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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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陽輕輕搖頭,笑出了聲。“說起來,東家,近來咱們鋪子有些客人不常來了。”魏陽把筆放下,“都是官宦人家的貴夫人,往常是自己親自過來挑的,現在則是遣了下人來。”
“這樣不好嗎?”謝涼螢問他,“丫鬟也是要用脂粉的啊。”
“我並不是指這個。”魏陽道,“大概今年算是個不錯的年頭吧,總覺得好多人家都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了胎。”
謝涼螢細細一想,點頭贊同,“我也這麼覺得。我表姐和恪王府的吳姨娘不都剛生產?比我大些的京中出嫁閨秀,也都差不多該有孕了。”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魏陽的表情,“我二姐姐前些時候也捎信回來,說是有了身子。”
魏陽一臉風輕雲淡,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似乎絲毫沒有被謝涼螢的話所影響。“那還真是要恭喜東家了。”
見魏陽心裡沒什麼芥蒂的樣子,謝涼螢就放心了。“我還想著,過些時候去看看二姐姐。我倆都許久不見面了,我很是想她。也不知道李家到底對她好不好,總是報喜不報憂的。”
“東家可知道,曾夫人與蔡御醫好事將近?”魏陽把話題扯了開去,似乎不欲在謝涼晴的事兒上談太多。
這倒是謝涼螢不曾想到的,她被驚得話都快說不清了,“蔡、蔡滎,和曾夫人?”她不確定地追問,“是……我知道的那個曾夫人嗎?”
魏陽點頭,“自然。難道東家還認識旁的曾夫人?”他道,“柳姑娘也應了。前些日子蔡御醫還來鋪子找我打聽,說是曾夫人尋常愛用什麼脂粉。大約是想買些放在聘禮裡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