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個治好了聖上頑疾地蔡滎蔡御醫啊。”謝涼螢道,“可惜他留下方子之後就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興許就是天意吧。謝樂知長嘆一聲,“罷了,你也重傷方愈,就先回去歇著吧。這兒有我看著呢。”
“嗯。”謝涼螢又多了一句,“爹若是用得著我的地方,只管派人來叫我便是。”
謝樂知點點頭,“去吧。”
回了院子的謝涼螢接過清夏絞乾的帕子,擦了把臉。她剛見畢元押著馬和宇見官,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如今一頭一身的汗,叫她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雙珏此時臉色凝重地過來,在謝涼螢跟前一福,湊在她的耳邊道:“夫人,吳怡要生了。”
謝涼螢停下了擦臉的動作,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可有請產婆去盯著?”
“都已經備下了,今兒早上剛發動的,此時還沒見要生產的跡象。”
謝涼螢把帕子遞給候在一旁的清夏,心裡不免埋怨,怎麼什麼事都擠到今天來了。她這邊因為顏氏昏迷,謝家祖母暈倒而輕易離不開謝家。可那頭吳怡生產,卻是個大事。
自古以來婦人生產,大都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因生產而死的婦人並不再少數。
從吳怡顯懷起,謝涼螢就盼著這個孩子的出世。她知道,只要這個孩子被順利生下來,柳澄芳必定是要吃苦頭了。
她倒要看看,屆時向來風光的柳澄芳還如何能在眾人面前秉持著一貫以來的風度,把吳怡母子給認下。
“你替我上那兒看著,跟吳怡告聲罪,我如今是真不能輕易離開家裡頭。”謝涼螢吩咐連嬤嬤拿著鑰匙上庫房裡取一些適合產婦服用的藥材補品,又從身上取了幾張銀票給雙珏,“把錢給產婆塞得足足的,叫她不要掉以輕心。這個孩子無論是對吳怡,還是恪王府,都很重要。”
對她亦如是。
“奴婢省的。”雙珏帶著東西,顧不上旁的,直接就出了府。
謝涼螢在屋子裡呆不住,最後還是去了謝家祖母那兒瞧瞧。
重新被請回來的太醫正給謝家祖母開方子,“都是些常用的藥材,並不難買,府上想來也是備著的。謝老夫人向來有思慮過多的毛病,以後可莫再如此了。放寬了心,別再管事了。也不能生氣,她到底上了年紀,身子比不得年輕時候,現在是一日不如一日,得好好將養著。”
謝樂知一一應下,讓如嬤嬤趕緊去煎藥,又親自把太醫送出了府。回來看到謝涼螢正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謝家祖母,不由道:“不是叫你去歇著嗎?怎麼又回來了。”
謝涼螢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祖母這樣子,女兒哪裡歇得住。還不如在跟前伺候著,也好替父親分憂。”
謝樂知嘆道:“你是個孝順的。”又囑咐她,“莫要叫你妹妹曉得這事兒,她打傷了腿之後性子就鬱得很,什麼事都悶在心裡頭。我又不能事事問她,還是叫她少擔心些來得好。”
“都聽爹的。”
謝涼螢從侍女手中接過絞好的帕子,不斷給謝家祖母擦去額上的汗。可她的心思卻隨著雙珏,飛到了吳怡那兒。
謝樂知見她神思恍惚,以為是在擔心顏氏和謝家祖母,便勸道:“你娘……那是命,你祖母經由太醫瞧過,說是並無大礙。只你以後聽話些,莫要再惹她生氣了。”
謝涼螢點點頭,道:“那個姓馬的,怎麼叫外祖家送過來的?外祖母也是,怎麼也不打聽打聽,現在倒好,生生把娘蹉跎成這樣。”
謝樂知暗暗咬了牙。顏家不僅是謝涼螢的外祖家,也是他的外祖家。他一個小輩兒,要指摘顏家不好,那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可這事兒的起因,的確是宋氏巴巴地將馬和宇送來才導致的。他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面,一切都得看謝參知和謝家祖母的意思。不過要按謝樂知的性子,怕是以後會和顏家斷絕了來往。
看看他們,這都辦的什麼事!
謝樂知知道,顏家把馬和宇送來謝家,不僅是擔心顏氏的身體。更重要的是希望藉由這個舉動,能讓謝家祖母記著他們的好,日後能再活動活動,替他們官復原職。
謝樂知心中冷笑,如今他自己成了白丁,二哥也因要保顏家而主動提出讓官,謝家哪裡還能再騰出功夫來去幫顏家。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朝堂上掀起那麼大的風波,能僥倖逃脫已是萬幸,竟還念著官職錢財。
謝樂知閉了閉眼,強壓下心裡的不忿。他對謝涼雲沉聲道:“以後你同外祖家少來往!”誰知道他們以後會不會因為謝涼螢成了侯夫人而找上門去,以長輩的身份強逼了謝涼螢應下幫忙。
謝家祖母找薛簡過府,想定下婚期的事,謝樂知是知道。他倒沒有太多的意見,謝涼螢的年紀擺在那兒。兩個人定親的日子也不短了,要正式成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所以謝樂知並沒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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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老人家自己都躺在床上,怕是輕易也起不來身。謝涼螢的婚事,又要被耽擱了。
謝樂知不免對這個大女兒有些愧疚,但他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能彌補她的。只乾巴巴地讓她多多休息,好好養傷。
謝涼螢微微一笑,“爹也是,莫要因為失了官身功名而焦躁。爹的本事聖上是知道的,屆時自然還有用得到爹的地方。”
“這是薛簡同你說的?”謝樂知聽說自己有可能官復原職,心中大喜。他不住地搓動著雙手,在屋子裡來回打轉。
謝涼螢把目光放在顯得極不安穩的謝家祖母的身上,“阿簡雖在聖上跟前,可到底不是聖上肚子裡的蛔蟲,哪裡能揣摩得出聖意。不過他倒是同我說,聖上有幾次提過爹。只要聖上記得,爹還怕的什麼?”
謝樂知眯了眯眼,捋著鬍鬚不斷點頭。這話倒是說到了他心坎裡去了。他自負才幹,覺得因莫須有的桃色之事而失官,頗受了不少打擊。但就像謝涼螢說的那樣,只要皇帝記著自己,總有一日能重回朝堂。
就是這事兒,是不是還需要謝參知在背後推一把,謝樂知想不好。等父親回來之後,怕是得和他商量商量。
謝涼螢見謝樂知緩和了心情,便趕緊提出自己的要求,“爹,我在外頭有個姐妹,如今正病著,女兒想出府去瞧瞧,爹可能允了我?”她怕謝樂知不答應,又道,“我也是方才回屋曉得的,也是不湊巧。祖母這兒我也擔心,可她那頭我也放不下,就想著去看一眼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