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項籍的兩手一甩只享受所向披靡不一樣,留在彭城的幾個管事人都快累吐血了。
劫掠確實可以帶回來許多錢糧,可是緊隨其後的副作用同樣巨大,糧食剛剛入手還沒捂熱,陸續而至的流民就逼得楚人不得不開倉。
從彭城到下相,幾座城池拼了命的吸納這些人,正如自己造了孽還是要自己來還那樣,糧倉滿上去空下來起落了好幾次,每一次都讓蕭何嘔心瀝血。
陳勝的使者來了,據說是留過遺言之後來的,此人對於沒見到項籍大為不滿,一個勁指責楚人立了韓王卻不加以約束,以至於陳地遭受韓軍侵擾。
對此,范增直接硬生生的懟了回去:韓王是韓人立的,與楚人何干?楚人當初只是幫了他們一把,現如今一是一、二是二,相互間沒有統屬,如何約束?
再退一步說,就算韓王現在長居楚地,難道楚人就該不尊不敬,可以直接命令人家了?你怎麼不回去命令你家陳王試試會有什麼下場?更何況韓王與韓軍是兩碼事?
沒等陳勝使者從這個奇怪的邏輯裡邊繞出來,範老頭反口指責對方:你們遭受了兵災我們很同情,但是陳涉絕不能再放任麾下任意妄為了,如今流民太多已經連累了楚軍,請你們趕緊關起門來約束好自己的百姓,我們楚軍也沒有餘糧了。
於是……蘄縣、銍縣往外驅趕災民的速度更快了,正所謂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受那樣。
楚人與他們相互扯皮了很久,每天都有使者來來回回,撕扯中,就連劉邦也被牽扯進來,因為豐沛同樣接受了不少流民,但他是真的一點準備也沒有,跑到楚人這裡是想借糧來的……
魏人很大方,伸手錶示楚人養不活的女子都可以給他們;齊人同樣很大方,表示他們願出萬石糧草幫助楚人度過難關,只要小小的借走一千具秦弩使用一下就可以……順帶一提,這個價格不足他們當初購買時的兩成。
你方唱罷我登場,就在各種各樣的嘴臉悉數上演的時候,北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六國之中的最後一國,燕國復立了。
自立的燕王名叫韓廣,曾是趙王武臣的麾下大將。
韓廣自立的過程幾乎就是武臣從陳勝那裡出走的翻版,武臣令韓廣領軍攻略燕地,哪想到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位仁兄打下城池之後想起主公昔日的所作所為,同樣心動了,於是自立為燕王……
更諷刺的是,武臣捏著韓廣的家眷,又遇到了陳勝當初面臨的難題大眼瞪小眼——殺還是不殺?
天道好一個輪迴,陳勝頓時笑得顧不上和楚國扯皮了,快馬加鞭派出使者,理由充足萬分,去給趙王送家信!
亂糟糟的天下亂糟糟的人,亂糟糟的心思變得勤,王離大軍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這種時候諸侯們還有相互勾心鬥角的興致,還能指望他們什麼?
不過這樣也好,有了燕王的事情作遮掩,誰都沒留意到楚軍到底往外派了多少糧,更加無人知曉那些吃完糧食的流民去了哪裡。
“奇怪……”
“哪裡奇怪了?”
“戲下之戰以後,章邯僅在函谷關休養了月餘便整軍追殺周文,如今你再算算,這都多少日子了,他怎麼呆在雒陽一直沒動靜了?”
“這……是不是錢糧出了問題?”
“雒陽往前走幾步就是敖倉,錢糧短缺他應該更快進軍才是!”
“要不……也可能是秦人內部出了問題,暫時無法進軍了?”
虞周白了燕恆一眼,沒好氣的回道:“我什麼時候教過你憑藉猜測判斷軍情了,怎麼,宿衛的進展這麼不順利嗎?”
燕恆急赤白臉:“即便是猜,我也是有根據的,子期你不知道……”
“報——上將軍急信!”
燕恆的話被打斷了,虞周從信使手中接過急報,屏氣凝神不放過一個字,看完之後,他將信紙拍在燕恆手中,靜待這傢伙的高論。
“看完了?”
“看完了!”
“有什麼想法?”
“信上的暗記沒有問題,信是真的……”
“廢話,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你對信裡所說的內容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