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來選去,
章邯最終領走了二十萬人,與賊軍的三十七萬所去甚遠,而且章邯所部還都沒上過陣,只能勉強聽懂鼓角號令,臨時拉出來用了。
反觀敵人呢?即使是烏合之眾,那也是歷經幾個月戰事的烏合之眾,更別說巨大的兵力差異了……
形勢很不好看,更加不好看的是胡亥與趙高的臉色。這倆上位者一個被迫解散了上林苑的材士營,另一個拉攏章邯卻沒得到預期的回應,臉色好看了才奇怪。
事已至此,咸陽還要仰仗章邯,他們只得忍下一時之氣,全力準備退敵事宜。
大秦的底蘊很深,特別是軍隊開始運轉的時候,簡直就像一部精密的機器,可以讓每一個螺絲都發揮最大的作用。
治粟內史搬空府庫、中尉署的武庫令、丞忙的腳不沾地,整座咸陽城如同一隻洪荒巨獸,它已經做好了撲出去的姿態,只等獵物上門了。
根本不用靜街鼓,街上白天都少見黔首百姓,身著側襟皮甲與皮冠的軍卒從未停下腳步,像是這隻巨獸的血漿遊遍全身,為其輸送勁力。
再探,再報,周文賊軍已經在戲水之南安營紮寨,勒兵佈陣只待交鋒。
章邯終於出發了,帶著二世“朕與天下盡皆託付於將軍”的囑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個人無爵無位沒什麼,秦弩稀少才是更讓人頭疼的地方。
他知道咸陽府庫也沒有多少多餘的秦弩,但是領到手的傢伙還是與心中所期有著不小差距。
皇帝與丞相不會立刻信任自己,沒有弩,拼命就成了第一選擇,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章邯甚至可以想像得知兩敗俱傷之後,趙高會是什麼表情了。
回頭看了一眼這些幾天前還是破衣爛衫的小卒,也不知能有幾人還……
“少榮,少榮!賊軍送來了戰書,我們應還是不應?”
“董都尉,此乃軍中,莫要表字相稱。”章邯接過絹書,一目十行的掃視。
董翳正了正色:“喏,將軍!
……
可是面對這群傢伙,我實在正視不起來啊。”
也不知董翳所說的“這群傢伙”是指席捲而來的賊眾還是兵不像兵的秦軍,章邯沒有深究。
合上絹書之後,他想了想,然後提筆在背面寫上幾個字,召過一個傳令兵:“去,將此信交付賊酋之手,就說章某等著他來。”
董翳搭眼一瞧:“卜吏可知死?章將軍,你這是逼他怒火塞住心竅啊……”
卜吏,指的是周文宣稱自己知兵的那段“視日”經歷,對於一個統兵三十餘萬的人來說,這就是最直白的羞辱!
就像陳勝不願被人提起耕傭往事那樣,周文同樣對於過往耿耿於懷,有所不同的是,在楚地他是受人敬仰的半巫,到了秦地卻被視為下作騙子,這實在不能忍!
於是乎,身處戲水的周文開始“視日”,連續對著老天爺看了許久,這位神棍終於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秦軍此來必敗,章邯此人必死!
兩支大軍還未接戰,你來我往的對罵早早開始了,也不知互相斬了多少使者,他們終於見到了對方身影……
“周章此人,看來也不是全然不知兵,章將軍且看,他的營寨雖然鬆散,三軍之間還算有所呼應,末將手下的斥候探了一圈,並未發現其糧倉所在。”
“蘇駔,若是本將軍給你五萬人馬,你可以拖住逆賊的右軍多久?”
“這……末將不敢說。”
“哦?”
這時候,蘇駔身旁的另一位軍將開口了:“章將軍,你就別難為蘇將軍了,如今我等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便是武安君也不敢拍著胸膛說話。”
章邯想了想,道:“我與舍弟初次領兵便遇到此番惡戰,實在是社稷危亡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