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咬著牙笑了一下:“地位尊崇?一個質子身在他國能有多尊崇?連下人都敢在伙食上動手腳,這樣的日子你沒有過吧?”
“……”
“有人想讓我變得無能,有人想讓我變得痴肥,我遂了他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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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骨子裡的決意和狠勁兒我沒丟!丟了這些,就真的被人喂成肥豬了……
扶蘇,現在你告訴我,告訴君父,如果面臨相同境遇,你會如何做?你的傲骨在哪裡?”
面對不同以往的君王,扶蘇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梗著脖子回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若是真的身臨絕境,臣寧死不願從賊!”
儘管與心中答案有些偏差,看到嫡長子滿臉認真,嬴政還是長出了一口氣。
心腸軟一些沒什麼,正好以後要施仁政;性子迂腐些沒什麼,身在其位之後總能開闊眼界掰過來;只要骨頭不是軟的,這個繼承人就算合格了!
“成仁取義,此話要對臣子多說,君王不可為之!”
扶蘇應聲之後,抬頭看了一眼,藉著剛才的血氣,他將早就覺得奇怪的疑問提了出來:“君父今日怎麼了?為何跟臣說起這些?”
嬴政板著臉:“記住,朕今日什麼都沒說,咳了一會兒便睡了,任誰問都要這樣回答!”
要論聽話,扶蘇當屬一流,也不問為什麼,躬身回道:“是,臣記下了。”
做戲要全套,累了一天的嬴政順手揮退扶蘇,當真躺下去開始休息,這一夜,他既沒讓趙高之類的內侍服侍,也沒讓任何宮人奴婢近身,空無一人的時候,反倒睡了個囫圇覺,睜眼見天明。
第二天一早,趙高火急火燎的想進行轅察顏觀色,卻被圍著的一圈軍士告知,陛下正在召見蒙將軍,誰都不許打擾……
來到蒙恬的地盤,皇帝見見他純屬正常,不知道為什麼,趙高始終覺得心裡有些慌。
訓斥完長公子還能安然入睡,陛下這股子火氣並不大啊?這麼早召見大臣,這是皇帝自稱真人之後再沒有過的事情啊?怎麼到處都反常?
來來回回看了一圈,他發覺守在此地的軍士有一半是虎賁近衛,還有一半根本不認識,應該是蒙恬的人……
如此信任有加,這能正常?
可是趙高急得跳腳也沒用,再也不能像昨日那般聽個隻言片語了……
“蒙卿修建邊垣、戍守關隘,多年來辛苦了,朕若身體強健,定與將軍把酒慶功!”
一句畫餅般的虛言,換來蒙恬感激萬分,捶著胸口朗聲回道:“將軍百戰皆為本份,臣萬死不辭!”
比起昨日,嬴政更滿意今天這個開頭,虛晃了一下手中羽觴,他面目沉痛的說道:“令公子之事朕很內疚,你放心,相里業此人已成大秦要犯,只要有機會,不管花多大代價都要救回蒙亦,朕絕不食言!”
從稱呼到口氣,嬴政此時不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恍惚之間,蒙恬甚至想起君上初登王位、自己投身報效的那段日子,感慨萬分的嘆了口氣,他回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亡,犬子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他從軍的那一刻就該想到這個結果了……
只是陛下,如今我大秦軍民皆疲,正該休養生息一番以待天時,臣請陛下停徵徭役,恢復國力積攢國帑,給天下一個喘息之機……”
嬴政聽完,心中默唸了一句“也許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卻沒說出口,眼睜睜看著蒙恬急切的面孔,他轉而問道:“匈奴今年可曾犯邊?”
話題一轉換,蒙恬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只得認真回道:“來過幾次,都是小打小鬧,臣讓他們連邊垣都沒看到,便擊退了。”
嬴政神情放鬆:“蒙將軍用兵又精矣。”
蒙恬也是個實在人,一五一十的把之前所得戰器戰法說了個通透,他這麼做,一來比較隱晦的替涉間和自己的兒子開脫一下罪責,二來嘛,皇帝誇獎將軍用兵更厲害,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他得讓為君者更放心一些——我還是那個我,沒琢磨那麼多事兒,這都是跟人學的。
果然,嬴政聽完之後才是真的放鬆下來,雙手撫案問道:“楚地之賊,當真如此精悍?”
“回陛下,楚賊有勇有謀。”
“之前聽王離說過一次,朕沒往心裡去,現在看來,被誤導的不僅僅是相里業那個蠢貨。”
蒙恬耳朵自帶過濾,就當沒聽到君主的髒話,攥了攥拳頭,他鼓起勇氣說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