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那場歷史性的會面,虞周不知道是何場面,他現在已經無暇分心了,短短兩天時間,城內的人心穩固下來了,城外卻又是非不斷。
東頭的家舍被燒了,西頭的匠人被抓了,就在他與蕭何疲於應對之時,終於傳來一個等了許久的訊息——大秦舉兵兩萬,以王離為將,誓要拿下吳中叛匪以正國法。
虞周很是鬆了口氣,因為箭矢蓄勢更加折磨人,那種不知道從哪射來的感覺讓人提心吊膽,只能繃緊神經處處提防。
現在嘛……
兵多了點,不是不能應對,至於王離這個人,好像史書留名僅僅因為他是王翦的孫子外加被西楚霸王俘虜。
後世曾有一句俗語,叫做富不過三代,戰國也有一句名言:夫為將三世者必敗。
好像說這句話的人這麼認為:為將者殺伐過多,一兩代人就把全家的福報全折騰乾淨了,對他們的子孫後代諸多不詳,到了第三代,戰敗或者死於非命也就順理成章了。
虞周可不敢拿這當倚仗,大道五十還有遁去的其一呢,一旦心有秉持無所顧忌,命運偏向哪邊真不好說了。
小小的吳縣很快變成一座軍城,男女老幼齊齊上陣,把個壕溝挖的錯綜複雜猶如八卦陣般,冒著泥色的水泡四處可見,寸步難行。
城西不遠就是五湖,按理說項籍早該接到訊息了,結果這個最熱衷戰爭的傢伙遲遲沒有回信,不知道在想什麼。
民心可用,但是用起來有損耗,秦皇付給役夫一天六錢的事情早已傳遍天下,吳縣的百姓放下農活頂風冒雨的修建工事,心中肯定有所不願。
虞周他們沒辦法,因為家底兒根本不能跟掌握一國之力的皇帝相比,再三權衡之後,只好讓燕恆派人散播謠言。
“哼,就說嘴上沒毛辦事兒不牢,現在駐守此地的小君子也太摳了,人家驪山的刑徒每天還有六個錢拿,要是自己帶飯,那就是八個錢!
咱們命苦喲,白白下力不說,回到家中糧袋空空,可怎麼過以後的日子啊!”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是聽說了,驪山的刑徒每天不是鞭子抽就挨木棍打,被人當做牲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
哪像現在,我那天在城牆上昏過去了,姓虞的小君子親自把我扶下來,噓寒問暖不說,還請醫者悉心診治,要我說,哪個公卿士人這麼給過黔首臉子?老漢心裡熱乎!”
“何止啊,你們知不知道秦人的稅賦到了多高了?過半!
你家的糧食,兩石要交一石多,你賺的半兩錢,十個要繳五六個,老天啊,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現在幹活是沒錢,可咱納的稅賦也低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核算,賺了十錢奉上一枚完全兩清,稅丁也無從盤剝了啊!”
“哼,你怎麼知道以後再也不變?你怎麼知道以後不加其他名目?都是官府的手段罷了!”
“就算加了我也樂意!再怎麼加也比暴秦好!動輒秦律連坐誰受得了啊,端坐家中禍從天降,你是交的起一盾?還是交的起一甲?”
“聽你說到秦律,我倒想起來了,聽說秦人已經定了,攻下吳中要行十一抽殺!剩下運氣好的活下來,也要罰盾罰甲,交不起的就被髮配徭役,作孽啊,誰敢讓他們進城?”
“真的假的?你從哪聽說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二舅的三表姨的外甥女,就是下邳縣丞小舅子的二表姑,她可是精通秦律……”
“你放屁!秦律根本沒有這一條!王將軍動身的時候,陛下曾經明言……”
“哦,說什麼?”
“……”
“抓起來!奸細!肯定跟前段時間殺害鄉民的那幫人一夥的!”
“我早就看那傢伙不對勁了,獐頭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