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子弟對著那張方子調配藥量比例的時候,虞周重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認沒落下任何一種藥材,才長舒一口氣:“範老,小子知道的可全說了,連道聽途說的法子都沒瞞著,您這病症經不起再惡化了,日後的膳食切忌,切忌!”
老頭脾氣倔強些,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鬧得如此勞師動眾已經大出所料,那種心有遺憾的感覺,他可不想體驗第二次。
“老夫曉得了,你們去安歇吧。”
范增這麼說著,大夥可不敢真放心,項籍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師父,直到看他喝下糖水臉色紅潤些,才像一尊門神般佇立原地,彷彿有他照看著,病氣邪晦皆能退散。
……
……
陽光溫暖又和煦,范增的精力都用來應對病魔了,此時正睡得香甜,項籍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的脖頸,起身推木窗。
就像打通可另一個世界般,嘰嘰喳喳的鳥鳴混著青草的芬芳瞬間撲入,把屋子裡的暮氣推擠出不少。
范增懶懶的翻了個身繼續沉睡,臉色比起昨夜好了很多,轉頭注視的項籍心中暢快,悄悄帶上房門大步踏出。
炊煙伴著太陽嫋嫋升起,一夜沒睡的大塊頭摸了摸青須,這才察覺腹中飢餓,奔著熟悉的釜灶去找吃食,誰知剛到地方,已經有比他還早到的傢伙佔據此處。
“我剛嘗著應該是熟透了,撤去薪火出鍋上菜吧?”
“閉上嘴老實待著,一會兒嘗幾口一會兒吃幾塊,小胖子,你不會把這一鍋全乾掉了吧?”
“怎麼會……”
項籍循著香味找上門來:“老遠就看到軍士們心不在焉,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啊,子期,你又準備了何物?”
“羽哥來的正好,快一起嚐嚐。”
項籍吃東西的路子很野,只要是虞周做的,他通常先吃後咂摸,早就餓了一夜,這下不等兩個兄弟招呼,挑起一團黑湫湫的物事填進口中大嚼特嚼。
“咦?這不是菜?”
看著項籍從牙縫裡往外拽絲線,虞周扶額:“羽哥你也太心急了,這東西涼了比熱著更有滋味,而且裡面食材繁多最好切開再用……”
說話間項籍又吐出根骨頭:“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虞週一巴掌拍在小胖子背上:“還不是為了範老和這小子!”
項籍咀嚼的動作一停頓:“龍且怎麼了?”
“他挺好的,就是這脖子越來越看不見,也不知是肥的還是什麼,也不知以後能不能上戰場了……”
“怎麼不能?我還要給項大哥當副將呢……”
“痴心妄想吧,先找一匹能駝動你的戰馬再說!”
趁著倆人鬥嘴的工夫,項籍扒拉開黑色的菜團,有點明白了:“這是……昆布?你在防癭症?”
虞周點頭道:“海帶的作用可多了,不但能防粗脖子病,對範老的糖尿病也有不錯是效果,正好你們住在海邊,以後多吃點沒壞處,記得泡久一些才能解毒……”
“龍且他……”
“放心吧,這小子純胖的。”
范增的事情給幾人提了個醒,不只項籍緊張,虞周也是不管對錯硬逼龍且吃海帶,當然了,以小胖子的本性談不上逼迫。
“子期,你現在弄得比起以前好多了,這昆布怎麼做的?”
虞周聞言曾有剎那的失神,就像心底的柔軟被觸碰了一下。
國人皆以食為天,而在眾多菜系當中能夠眾口交讚的只有一種,那便是思鄉菜,此時此刻的這道酥鍋就是如此。
虞周誰都沒有告訴過,甚至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身邊的大多人,都是時隔兩千年的同鄉。只是這種鄉情被巨大的口音變化和生活習慣的差異衝了個跟頭,既熟悉又陌生。
“這菜啊,名叫酥鍋,是拿海帶包裹著各類雞鴨魚肉所製成,不過很需要一番工夫,沒有高壓鍋的話得弄四五個時辰,所以這次沒放豆腐,下次再試試……”
“高壓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