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藥可醫,聽上去很可怕的字眼,只是一位醫者最尋常的敘述,無悲無喜,進了大夥耳中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因為無藥可醫的都是絕症,意味著天人永隔……
剛剛因為范增的病情有所好轉而欣喜,轉瞬間又得知這麼個噩耗,可想那種心情落差,最難過的還是項籍。
他跟范增的關係比歷史上親近不少,範老頭雖然脾氣執拗,可那句句肺腑之言做不得假,即使因為兩人的性子鬧什麼小誤會,也有虞周從中斡旋。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每當想起范增悉心教導的模樣,氣的吹鬍子瞪眼的模樣,還有為了自己的課業去魏轍那裡死皮賴臉套學問的模樣,項籍只覺胸口有一天團火,有一塊巨石……
“要不……告知一下魏老?”
項籍的眼睛頓時一亮,對啊,魏轍的醫術也不錯,說不定對這種病症另有他法。
“也好!現在師父的病情剛有起色,等再穩固一些咱們就送他回山,此地諸事不宜再讓他操心了。”
公乘皺著眉頭欲言又止,最終稍稍提點了一下,讓項籍有個準備。
“老夫也曾與魏老探討諸多病症,這消渴之症實屬頑疾,非針石可治,湯藥更是無方可用。”
人著急的時候不會想那麼多,公乘陽慶的提醒項籍壓根沒聽進去,就聽到頑疾倆字心中大喜,倒不是他大逆不道,因為公乘剛開始那句無藥可醫讓大夥都以為是絕症,這兩者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頑疾,無藥可醫,那就用其它法子嘛,金針、拿穴,甚至湯泉沐浴也能治病……
項籍越想越覺得對,開口斷言:“好,就這麼定了,再過十天就送師父回山!”
“羽兒!”
順著聲音一回頭,大夥這才發現范增不知何時已在身後,鬢角的蒼髮格外刺眼,平時經常拄著的墨綠長劍正靠在手邊,卻讓人感受不到多少劍心存在。
“師父……徒兒……徒兒去為您尋訪更多名醫,便是海外仙藥那也……”
“傻徒兒,你又不是沒出過海,怎麼也信那番術士之言,徐福不都說過那是矇蔽秦王的麼。”
“可是……也許徐福說騙人是騙我們的……”
話有點繞口,范增聽懂了,搖頭嘆道:“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夫年近花甲早已知足,強求不得。”
此時的范增再無往日鋒芒,看上去整個人灑脫不少,只有眼睛最深處藏有一絲遺憾未說出口,因為了解徒弟,怕他為自己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也只好深埋於心。
幾句話的工夫,范增明顯又開始口乾氣喘,項籍如同對待什麼易碎品一樣扶他坐下,嘴唇動了兩下卻沒說話。
不料枯瘦的手掌忽然金蛇一般纏繞而上,避過項籍雙臂直取面門,武者的本能最先反應,項籍曲肘抬起一擋,砸落只之時才猛然醒悟,收勢已然不及,只得竭盡全力撤去勁道。
枯掌的主人冷哼一聲,另一掌附上項籍臂膀繼續用力,愣是把他撤掉不少的力道補了回來,這一肘頓時勢大力沉的搗了下來,項籍的臉色頓時變了,師父要借自己之手自裁?
熟料肘到當空掌勢再變,一旋一轉便將力道又加不少,可是方向卻衝旁邊傾斜過去,立馬把項籍匡了個趔趄。
“哼,扭扭捏捏哪裡是大丈夫作派?休的小看老夫!”
一靜一動之間,范增的精氣神回來不少,負手而立時又如他那柄墨綠長劍。
項籍吃了個小虧心中快活無比,重重的抱拳道:“師父寶刀未老,您好好養著,徒兒這便去打幾隻野物來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