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談論錯過了午食,四個人絲毫沒有不耐煩,就連虞悅那麼活潑的性子都正襟危坐仔細傾聽,因為虞周以兵講醫恰好對了她的胃口,等到公乘再也看不清布帛上的字,大夥才發現天黑了。
“奇聞啊!誰知小小田螺竟然包藏禍端,微生物一說更是聞所未聞!此學說如果為真,將來必定造福萬民!”
說的再多再可信,誰讓虞週年紀不大呢,公乘還是有所疑慮。
“咱們現在條件不夠,等日後尋到最透徹的水晶,你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虛。”
公乘陽慶充耳不聞,他全部心神都在寫滿文字的布帛上,微生物還能有所懷疑,血吸蟲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了,這是有事實說話的。
江南之地最不缺腹大如鼓的病患,山民的生活更是悽慘,這個小村雖然人少,卻比旁處多了幾分安逸,無論老小盡皆紅光滿面,別說大肚子病了,大冬天打噴嚏的都沒幾個。
“妙哉,妙哉,就衝今日收穫,你這妹子我便指點一番,先說好,不許稱師,否則黃石公那裡沒法理論!”
倒也是,公乘陽慶到了魏轍面前自認矮一輩的,所以三十多歲的他跟虞周平輩而論,這就是老師父小徒弟的好了。
“悅悅,還不行禮。”
小丫頭的師禮僅拜了一半就被攔住,然後她笑嘻嘻的站到了一旁。
“今日不早了,公乘要早些回去參悟,子期,你仍然不歸嗎?”
“我晚一些回去,先生儘管先行。”
公乘陽慶轉身離去的時候,悅悅一起走了,項然卻留了下來。
“子期哥哥,我聰明吧?!”
一旦沒了外人,小姑娘就恢復幾分活潑,抱著虞周的胳膊開始撒嬌,火光將兩個影子拖的長長,映在石壁上跳躍著。
“你可真有信心,公乘神醫手段高明,跟他就學受益良多,何必要這樣?”
項然捂嘴偷笑:“沒事的,跟魏阿公一樣。”
虞周這才想起,當初師父也是覺得項然年幼不急著就學,結果她這個旁聽的愣是背書最快,魏轍才順勢預設了下來。
“再拿一盞油燈……算了,咱們去看會兒星辰吧。”
本來就光線昏暗,身邊多了個小姑娘更沉不下心,虞周乾脆放鬆一下,隆冬的獵戶座很顯眼,遠觀一番倒也心曠神怡。
“子期哥哥,你最近很心煩嗎?”
“為什麼這麼說?”
“看你總是皺著眉頭,不像以前那樣愛笑了。”
“是啊,煩,所有事情都脫離了軌跡,得重新理一條脈絡出來,否則將來很可能萬劫不復。”
項然體會不到那麼重的心思,推著虞周的後背就往外走,一直到魏轍觀星的那張搖椅,她才說道:“那我給你揉揉。”
這是學他們師徒呢,往日都是魏老頭躺著他站著,揉按一下腦門不會漲的難受。
難得有此待遇,虞周大嘆比悅悅細心多了,依言躺了下去,兩隻小手頓時搭上來:“子期哥哥,我還以為你住下不回去是因為爹爹呢。”
項然這一說虞周有點想笑,上次回來的時候別提項超臉色多難看了,彷彿被人偷了寶貝,也就是他行動不便,否則非要滿地攆人。
“怎麼會,項伯父又沒有壞心思,他只是心疼你,一肚子火沒處發讓我趕上而已。”
“這樣啊……可是叔母讓我問你一句話。”
“項夫人?她有什麼交代?”
“你能和我一起照顧爹爹嗎?”
說這話的時候,額頭的小手一時停頓,正如虞周的心跳漏掉一拍那樣,怎麼回事?這話是單純的問項超傷情,還是另有他意?
難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看破,才藉著項然之口來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