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善德後背一寒,深深低下頭,“老奴謹遵在心。”
殿中靜默許久,趙貫祺漫不經心轉了轉扳指,對底下默不作聲的男子道,“你下去罷。”
“是。”
外面碧空如洗,宮殿上金瓦閃閃發亮,刺得人眼疼。
趙貫祺漠然收回視線,一低頭瞥見身上衣袍金龍張牙舞爪,像是要掙脫綢緞束縛一飛沖天那般,他伸手,便如同燃起活火一般粼粼泛著光。
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反而只覺透骨的陰寒。
“明平侯……長雲啊長雲,你這到底是得了什麼怪病,”趙貫祺喃喃自語,金鑲玉的扳指磕在窗欞上聲聲悶響,“一到要緊關頭就閉門休養……到底在怕什麼啊你。”
雲舒雲卷,淡色的雲在風裡不消片刻就散得沒剩什麼痕跡了。
倫珠輕倚在窗前,檀木小扇心不在焉點在鎖骨上,目光遠了又近,近了又遠。
方才他在美人榻上坐著看書時,隨手往香爐裡丟了一小撮桌上小瓷罐裡的幹桂花,現在滿屋子裡都縈繞一股淡淡的甜香,很是好聞。
不管天晴還是落雨,人總是懶洋洋的,倫珠神情懶洋洋的像是隻貓兒,抹開小扇掩唇打個哈欠,餘光往門外一瞥。
上樓的腳步聲漸近,荷官含笑捧著托盤停在門外,輕聲問他,“坊主,燉了牛乳銀耳雪梨羹,這離用飯還有些時候,先用一些罷?”
“放那罷,”倫珠頷首,瞧那托盤上還放了一小碗桂花糖芋苗,稠乎乎的甜羹單是看著就十分誘人。
他微微提起些精神,動身移去桌前,隨意問一句,“怎麼盡是些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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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晏小姐叮囑多做些甜食來讓您心情好些。
這話荷官在心裡默唸了許多遍,笑道,“是有鹹食,在底下廚房備著呢,蟹殼黃,梅菜小餅什麼的,您若是想吃我這就去拿。”
倫珠優雅捻起瓷勺,舀了勺芋苗抿入口中,緩緩搖了搖頭。
果然只喜歡甜食。
荷官無奈失笑,貼心地將帕子送到他手邊。
剛看著他慢慢抿下去大半盅,便聽到刻意放慢卻藏不住急促步子在樓梯上響起,扭頭一看,年紀最小的那個荷官在門邊探出來個頭。
“怎麼了?”
小荷官悄悄看了眼伸手去拿雪梨羹的倫珠,想了想,“那位姑娘又來送東西了。”
倫珠動作一頓,懶懶問他,“送了什麼?”
小荷官猶豫了下,伸手比劃了個很大的輪廓,“一頭這麼大的鹿,新鮮著呢,她一個人就扛過來了!”
荷官心裡亦生出些詫異,“一頭鹿?”
一聲極淡的輕笑在房中響起,“是他們會送出手的東西,”倫珠拿帕子點了點唇邊,沉吟道,“之前讓你準備的盒子,拿給她,告訴她日後不必如此來往。”
荷官聽命點頭,攜猶自不可置信的小荷官一併下樓去了。
銀耳雪梨羹較上一盅甜品來說清淡許多,牛乳的香氣重些,倫珠挑剔地舀了幾勺便擱下不想再碰,安靜坐了一會兒,慢悠悠踱到後面窗邊,好奇被整個送過來的倒黴鹿有多大似的,漫不經心地往下瞥上一眼。
少女依舊打扮的像個少年人,沒有發覺梳好的頭髮亂亂地跑出來兩捋,眼睛亮亮的,臉頰染著薄紅,額側的汗沾溼了碎髮,也是亂糟糟地貼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