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晏剡饒有興趣地摸摸下巴,“這小子有點意思啊。”
雲奕斜他一眼,毫不留情開口趕人,“你該走了。”
“你這人怎麼過河拆橋啊——”晏剡十分來戲地捂住心口哀嚎,下句話還沒出來就見面前人什麼沒說,慢條斯理挽了挽袖子。
“!”忙不迭收聲站好的男人一本正經點頭,“你說的對,天不早了我該走了。”
雲奕面無表情看他近似落荒而逃地消失在視野中,靜默片刻,轉身盯上後面房門,眸光沉沉,唇邊緩慢勾出抹冷笑。
七王爺就算是傻也不至於找個這樣的探子來,這傻子,不知道被誰給陰了一遭。
蕭府,重重捲簾隔斷外面明媚日光,嚴君益託著托盤,平穩地繞過屏風進去內間。
大案左右摞了不少奏摺,蕭何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有一搭沒一搭揉著眉心,動作忽地一頓,撩起眼皮看他。
托盤上除安神茶外還有一方小小的金絲楠木盒子,嚴君益俯身,將東西慎之又慎地在空處放好,恭敬退到旁側,低聲道,“明平侯身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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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何光似乎早有所料,但還是皺了下眉,神情寡淡無甚起伏地開口,“怎麼說?”
嚴君益一五一十道出今日情景,略有些提心吊膽地等他回話。
小盒裡裝的是黑漆漆的丸藥,剛開啟盒蓋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氣散了出來。
蕭何光看都未看,隨意揀兩枚以茶水送服。
嚴君益不動聲色地瞥一眼盒中,暗暗算較他上次看時少了多少丸藥,心猛地往下一沉。
盒子很快被蕭何光掩上了。
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室內凝重氣氛,嚴君益慌張上前替他順氣,被攔住了。
蕭何光撐著桌沿緩了會兒,面無改色拿起帕子點了點嘴角,折起那一抹令人心驚的暗紅。
嚴君益欲言又止,神情為難地收回了手,頓了頓轉身倒了杯清茶來伺候他漱口。
“這些奏摺沒什麼大問題,”蕭何光垂眸,將左手邊幾本遞給他,淡聲道,“這些燒了。”
嚴君益接了那摺子出去,走至無人處開啟一看,又是關於江南水利修築的事項,滿紙血淚哭訴民災。
落款仍是同一人。
他身為觀者,即使已然在一次次的心神震撼後歸為麻木,還是忍不住猜測在這痴狂一般的執著背後該是怎樣的現實。
貪者,人慾也。
可又該如何去分清這背後到底是無底洞的慾望還是真心為民的好官?常言清者自清,可若是有人拔了他的舌頭,挖了他的眼睛,砍斷他的手腳——他自清,又有何用?
血和淚澆灌不了乾涸裂開顆粒無收的土地,森森白骨亦無法築成可抵禦洪水,這世道,捧真心的人赤腳血痕累累,最難穿行。
嚴君益無聲嘆氣,緩緩將這幾本不會再有可能重見天日的摺子合上了。
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