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少了這麼幾人,雲奕開始早起,規規矩矩守著飯點溜達去飯廳用飯,阿驛雖不高興家裡少了兩個能陪他玩的人,但還是很歡喜一日能多見雲奕這麼多次,巴巴捧著飯碗捱了她坐,在雲奕和白清實一人分了一碗味道奇怪的補湯後跟著一起皺眉。
赤腹隨顧長雲他們去了,三花不知道為何那個長得難看總嫌棄蹦躂走的玩伴突然沒了蹤影,阿驛的那窩兔子總喜歡懶洋洋地嚼草啃蘿蔔,一點都不活潑,這讓它蔫了一陣子,變得喜歡和阿驛一樣黏著雲奕。
菜碟飯碗撤去,碧雲麻利收拾了桌子,又送上漱口的清茶。
連翹小心翼翼捧了盛有湯藥的托盤停在門前,深吸一口氣,端著天衣無縫的微笑飛快在雲奕和白清實面前落下各自的一碗。
雲奕皺起眉往後靠,抬眸隔著苦澀熱氣的對面,誠懇道,“你先。”
白清實同樣誠心誠意地微笑,“還是姑娘先,藥涼了就更苦了。”
兩人僵持著對視,阿驛吸溜茶水,趁無人注意悄悄把茶葉吐到杯托里。
連翹頭疼地放下兩小碟果脯,咬牙微笑著催促,“兩位,藥快涼了,都快些喝了罷。”
這幅情景每日固定發生兩次,雲奕屏息一口氣灌下,連塞三四枚桃脯才能壓下從舌根上湧的腥苦,白清實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也苦得掩袖吐舌,若無其事飲下一盞蜜茶。
因怕白日有難纏的人登門造訪,雲奕外出的時間不得不推到了月出之後。
畢竟那些假惺惺循禮的人與明平侯交情不深,夜間到來的那不叫拜訪,只能是刺客。
她口中還含著糖塊,偶爾以舌尖抵著翻轉,品出細細的糖桂花,輕車熟路越過院牆沿小路往巷外走去。
月光沙沙灑了一地,韋羿拖著疲憊的兩條腿挎著大包小包,出現在了巷口。
風塵僕僕看著就是趕路回來的,精神頭卻還不錯,艱難抬起條腿託著東西開門鎖,毫不客氣一腳踹開院門跨進去。
木門拍在牆上又彈回去,砰的一聲,也幸虧這條巷子沒幾戶人家且左右未曾住人,不然一定是有人被吵醒罵罵咧咧點燈出來吵架的。
韋羿喘口氣,來不及把東西放下,一眼瞧見窗臺上像是不經意地擺著幾枚生鏽的銅錢。
喲,稀奇。
他挑起眉,嘖嘖兩聲,想不到雲奕能有什麼事跑來找他。
暫且將東西全擱到一邊石桌上,韋羿活動著肩膀靠近窗臺,就著月光把臉貼過去眯眼看是個怎麼擺法。
忽然背後一涼,寒毛登時豎起,出於本能地往後閃了閃。
韋羿摸了摸小臂,疑心自己趕路太累累的剛才出現了幻聽。
大半夜,風吹得陰森森的,一點人的呼息都沒有,咋能聽見聲莫名耳熟的冷笑呢。
心裡這麼想,身子還是誠實地不動聲色往後稍了幾步,悄摸摸歪著脖子從窗縫看屋裡有沒有可疑人影。
“呵。”
一聲彷彿浸透了冰碴子的冷笑真真切切響在耳邊,給他嚇了一跳。
下一瞬,夜風砰地吹開房門,簾帳鼓動,大開的門內,正對著門口的地方擺一張椅子,上面坐了個抱著胳膊翹著二郎腿的人。
韋羿一聲石破天驚的驚呼哽在嗓子眼裡,啞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的姑奶奶!你擱這貓著幹啥呢??!”
那人影動了動,腰間什麼東西泛起一瞬閃光,慢條斯理換個坐姿,摺扇敲在扶手上,嗤笑一聲,“出門一趟怎麼膽子變這麼小,韋羿,你幹什麼虧心事了?”
月光影影綽綽灑進門內,自下而上照亮她半個身子,唇邊弧度似笑非笑,垂眸時眼底淡淡地流出些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