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眼尾向上一挑,眸中劃過鋒利,最初雲奕遞他的那封信浮現輪廓,看起來如蘇柴蘭只是隨意點兵,涉及的各方勢力都有……亦或不是隨意,要的就是將各方都攪合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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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僅僅只是驚訝了一瞬,蕭何光第一沒去關注離北的動作,仍是堅持不懈讓人喬裝打扮來找他的茬。
打他入朝堂也沒給從文臣摸爬滾打上來的這位不對付,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非要時不時地過來刺自己一刺,有時是笑裡藏刀的示好,有時又虎視眈眈發狠要他的命。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也是個隨心意辦事的主兒。
這些不痛不癢的人能算得上不足掛齒,畢竟他無論行軍打仗,還是盤踞京都都沒必要看這些人的臉色,只有一人。
念及此處,經年累月冷得發麻的心猛地一縮,生疏地湧上些絲絲縷縷的澀意。
三千精兵折損戰場,生還者一律隱姓埋名解甲歸田,曾經的部下要麼是被調去窮鄉僻壤之處,要麼就是分到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地方打下手。
……憋屈。
顧長雲神情茫然一瞬,愣愣地盯著頭頂芙蓉帳上某處出神。
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帝王之術皆是如此,然捫心自問,他當真心甘情願如此嗎。
強行壓制在心底的暗色隱隱有衝破牢籠之勢,他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懷中的人輕哼著貼上他的喉骨,猝不及防打斷這場未醞釀成的狂風暴雨。
顧長雲面上閃過一絲無措,接著才輕輕攏著她,抬頭以目光掃過全身,意料之內看她不習慣地動了動腿。
像一小截尾巴。
他若有所思地想,放任自己將其餘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滿顆心都放在雲奕身上才好。
連翹一如既往來輕輕叩響房門,靜默幾息後發覺裡面並無動靜聲響,瞭然掩唇一笑,復又輕手輕腳退下。
沿小路經過一處月見草叢時頓住步子,仔細地在其中搜羅一番,撥開細長條的葉子,哭笑不得撈出灰頭土臉的三花給它用帕子擦了擦臉。
三花親暱地舔舔她的手背,伏在她肩上仰起脖子往不遠處的院門那看了看。
“好啦,侯爺和夫人待會就會起來了,”連翹輕聲安慰,摸摸它的腦袋,先抱他去後面院子尋阿驛和碧雲。
劉恩樸還是有些不適應擁有自己的房間和床,他夜間睡得不是很安穩,常常於夢中驚醒,盯著熟悉又陌生的床帳發一回呆,出一身冷汗,接著才能慢慢睡去,早上又起來很早,碧雲還沒來叫醒阿驛,他就起來打掃院子了。
但少年精神頭卻很好,連翹輕輕捏三花的爪子,目光掃過他眼下一小片青黑,溫溫柔柔地笑了笑。
雲衛忙起來,府裡見不到他們的人影,就連那往日清閒的幾個姑娘都有些見不著了,她想起這裡,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便見少年風聲鶴唳地飛快悄悄扭頭瞧她,有些緊張的抿起了唇。
連翹無奈,拿過他的掃帚,“好了,已經掃乾淨了,阿驛還沒起來?”
劉恩樸訕訕地張了張嘴,小聲道,“他……有點賴床。”
連翹淺淺一笑,“這才剛要入秋,怎麼就賴起床了?等冬天了可怎麼能行?”她笑著嘆氣,“還是白管家近日對他松泛了些,府裡沒人管著他。”
劉恩樸小心翼翼把掃帚簸箕放到牆角,猶豫道,“那日後我喊他早些睡。”
“也不用,還是小孩子呢,”連翹把鬧騰起來的三花放到地上,含笑看它噠噠噠跑進屋裡去,“你也不用起來那麼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睡會多吃點飯才行。”
劉恩樸挺聰明一孩子,此時迷迷糊糊覺得哪裡聽著不對,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啊……疼疼疼,三花!我醒了……我起來了!”
碧雲忍笑站在門內朝她招了招手,連翹剛一進去,就見半掩的床帳中,被團上蹲坐一隻小巧身影正慢條斯理地舔著爪子,阿驛生無可戀地癱在窗上,試圖抬頭看壓在身上的罪魁禍首,有氣無力道,“你先下去,三花……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沉……”
三花警惕地豎起耳朵,藏在爪縫中的指甲若隱若現。
阿驛同它大眼對小眼,猛地拉起被子矇頭,大聲呼救,“碧雲姐姐!快來救我!”
“來了來了,”碧雲一開口笑意壓不住,還是連翹過去將躍躍欲試撓人的三花抱了起來,掀開被子,溫聲道,“好了,該起來了。”
阿驛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拉長聲音,“哦——”
飯廳上,白清實忍無可忍放下舀鮮魚羹的瓷勺,一手按在右邊眼皮上,喃喃,“這可怪了,打一起床我這眼皮就開始跳個不停……侯爺是不是又惹事了?”
一旁陸沉露出個微微有些無奈的表情,接過魚羹吹了吹熱氣,安撫,“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