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遠處鶴立雞群神情冰冷的那人愈發不耐,他喘口氣,拍拍廣超的肩膀,“去,找你另幾個哥哥去,我幫頭兒說幾句話去。”
說完,他撥開人群艱難擠去凌肖身邊。
身為在場南衙官職最高的人,凌肖自然是無法速速脫身,待會處理好現場將剩下活口壓入牢獄後,他還得收拾收拾進宮面聖,向皇上一一說明今夜發生之事。
因此不能登時脫身去尋射弩之人。
堅硬冰冷的駑箭就藏於護腕之中,貼著皮肉下灼熱的血脈,像是小心藏著那一丁點虛無縹緲的不可說。
另一條街上,雲奕不緊不慢地下去河邊,用一串糖葫蘆換漁夫家的小孩幫自己舀水洗手。
柳枝搖晃間是恍若隔世的安靜,水聲細碎,她收回望向火光處的視線,低眸看神情認真拿著葫蘆瓢望她掌心中傾水的小孩,不由得勾唇一笑。
“哎,小孩,你幾歲了?”
扎著兩個包子頭的小少年抬頭看她一眼,莫名紅了下臉,脆生生答道,“我七歲了。”
“七歲就出來陪爹爹一起幹活了啊?”雲奕望了望旁邊,微笑著和不遠處船頭面容憨厚老實的男人點了點頭。
小少年一本正經地重新蹲下舀水,言語間透著自豪,“爹爹說,孃親生養我費了好大的辛苦,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擔下家裡的辛苦活為孃親遮蔽風雨,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可能幹好多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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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奕倒是沒想到他這般嚴謹地回答,愣了一下,蹲下去撩了把水,歪頭看他,“那你真的好能幹啊。”
她洗乾淨手,小少年十分貼心地遞上自己的乾淨帕子。
心頭冷不丁被戳了下,雲奕笑彎了眼眸,擦乾淨手從懷中取出方才在街邊買的那支梅花木簪遞給他,“你家孃親是個好女子,將你教養得很好,你將這個拿回家去給她,說姐姐謝謝她,也謝謝你的帕子。”
小少年猶豫著看了那串糖葫蘆一眼,想了想,“好,那我不要糖葫蘆了。”
也太懂事了,雲奕默嘆,抬頭望了眼岸上火光,摸摸他的腦袋,“姐姐才想起來,家裡人讓我少吃甜食,若是讓他知道我偷偷出來買糖葫蘆吃,又該說姐姐了,這次你就當幫姐姐忙,好不好?”
小少年皺著臉想了一會兒,這才點頭,還不忘囑咐她,“那姐姐下次記得少吃甜食,不要讓家裡人擔心。”
雲奕一個沒忍住,把他的包子頭揉亂了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旁邊與其他人閒話的男人,將木簪和糖葫蘆一併給他,告過別後沿著河邊慢慢離去。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逐漸映出身著玄鐵護甲的南衙禁軍的身影,雲奕抬眸,摸了摸懷中,拿出被暖得溫熱的玉鐲重新帶回腕上,踩著青石臺階上去岸邊。
該是懼怕鐵血禁軍的威嚴,擠著看熱鬧的人多但不喧囂,雲奕沒往裡處去,只站在人群外安靜地等,眉眼微微低垂,籠一層月華似的冷霜。
忽而身後湧來一陣松香,霜雪逢春消融,來不及驚訝抬眸,自然下垂的手背便被輕輕捻了一下。
微涼的長指強勢地擠入指間,顧長雲貼在她耳邊噓了一聲,雲奕轉臉,撞入他帶著溫柔笑意的眼底,兩人登時呼吸相纏,在旁人眼中顯得無比親暱。
“你怎麼來了?”雲奕壓低聲音,“趙遠生沒送你回去?”
顧長雲尚有心思逗她,“怕夫人尋不到回家的路。”
雲奕莞爾,乖乖讓他拉著手,“再等等,我懷疑今夜這些人只是個噱頭——如蘇柴蘭不會做無畏的犧牲。”
“好,我陪你一起。”顧長雲餘光瞥著四周有無詭異之人,主動往她身上湊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