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由的風,掠過世間染上各種顏色,幼時舉家遇害,獨活一人,然而卻從未聽她將仇恨掛在嘴邊,也沒有長成被仇恨矇蔽雙眼,在碌碌凡間因一心想著報仇而變成行屍走肉的樣子。
她依舊鮮活。
顧長雲頓了下,眼中流露出心疼和隱隱的後怕來,他側眸凝視雲奕,唇瓣印在眉間。
那麼鮮活的人,差一點就不會這麼軟綿綿、渾身一點也不設防地趴在他懷裡了。
殺意驟現。
雲奕不堪其擾似的,哼哼兩聲把臉徹底埋在了他肩上。
於是顧長雲忙收斂氣息,眉眼登時軟和下來,連忙哄了幾句把人哄得不哼哼了,繼續乖乖趴身上睡。
顧長雲滿足地勾了勾唇角,他望進院內,赤腹站在石桌上啄雲一的手指,地上剛灑過水,被日頭一曬,空氣中蒸出暖洋洋的味道。
要先把雲奕安頓好,再去廚房說一聲給她燉個補身子的湯,太瘦了,瘦得他心生惶恐,抱在懷裡像是輕飄飄一片落葉,只要他一撒手,就不知道隨風飄到哪裡去了。
後山的花轎還差一點,雲一來得正好,四方四角出簷的寶塔頂還需要打磨打磨,他在一邊可以幫他遞東西,順便幫他挑挑幃是用金魚鬧荷花的還是麒麟送子,嗯……要不就用麒麟送子罷。
埋在頸側的呼吸忽而急促了些,顧長雲以為是她被這樣抱著時間久了不舒服,快走幾步想著趕緊進屋把人放下。
然而下一瞬,溫熱的什麼東西在他衣領上慢慢泅開一小片,他猛地被定住了身,面上陡然失去表情。
熱意還在蔓延,空氣中猛地掀起濃烈的血氣。
正納悶他看見自己忽而頓住腳步的雲一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盯住了他被雲奕枕在臉下的肩膀上。
顧長雲不敢低頭。
但身體的本能勒令他緩緩垂下目光,大片的紅刺痛了他的雙眼,使得眼尾登時染上凌厲的暗紅。
赤腹重新飛上天空,雲一神情慌亂地往門外衝,“景和!雲姑娘她……”
“噓。”
顫抖的聲音不大,嘶啞低沉。
雲奕仍在安靜地睡著,彷彿在睡夢中不知發生了何事。
只是她臉色明顯蒼白,臉頰兩側掛著冷汗,呼吸亂了,下半張臉幾乎被血染盡了,脆弱不堪地微微張著嘴喘氣。
血色蔓過了衣沿,他的頸側慢慢沾染上一樣令人心悸的顏色。
顧長雲的臉色一時難看到連雲一都覺得可怕的地步。
鋒銳的戾氣將往日裡的溫潤隨和撕碎得不剩半分,像是出鞘的刃,寒光湛湛,將欲要上前的一人一鳥猛地攔在原地。
日光和陰影在他腳下割裂成兩邊,他站在日光下遍體生寒,每一寸血肉皆被凍住。
顧長雲深深凝視著雲奕,抱著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手背上青筋猙獰地蜿蜒著,隱入袖中。
人還在他懷裡,顧長雲沉靜道,“雲一,打盆水來,我給她擦擦臉。”
雲一心中惶惶,深吸一口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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