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暮色四合,白清實遠遠瞧見蒲桃架下有一團毛絨絨正在撲著一串果子玩,半紫半青的圓粒被它蹂躪地不復晶瑩剔透,慘兮兮地滾了一地。
過去將它撈起來團進懷裡,低頭同一雙無辜的圓溜溜大眼對視,無奈道,“三花,你越來越頑皮了。”
顧長雲走時這小東西還沒他一個巴掌大,現在是兩隻手捧著都有些不夠,不過愛黏著人撒嬌這一點倒沒變。
碧雲從屋裡端出一碗洗好冰好的蒲桃,看了眼正輕輕啃他手指玩鬧的三花,笑,“才兩個多月,正是扎牙到處鬧騰的時候,白管家可不要慣著它,那一串蒲桃還是小林專門給它剩下的,不消半天就沒剩幾粒果了。”
白清實神態懶散地撥弄它的粉爪子,又用指尖抵開它的嘴,仔細觀察裡面小尖牙的長況,若有所思,“好像是得給它找些玩具用來磨牙了。”
一提到這個,碧雲“撲哧”一聲笑出來,“它昨日給小少爺最喜歡的小木馬上抓出來幾道印子,小少爺心疼壞了,又不捨得怪它,現在還在房裡一個人生悶氣呢。”
想起阿驛氣鼓鼓撅著嘴不理人的樣子,白清實沒撐住也笑起來,將三花放到地上,“我去看看他。”
三花撲在他鞋面上,軟成一灘,懶洋洋咪幾聲,不是很想讓他走的樣子。
白清實晃了晃腳,它也便跟著被顛了一顛,茫茫然地抬頭看他。
“給你去收拾爛攤子呢,鬧什麼人。”
三花不死心地抱著他的腳腕往上爬。
碧雲擦乾淨手過來抱它,哄著從荷包裡掏出來一個小小的彩色的繡球給它玩,白清實這才藉此脫身。
三花的小窩要改大一些了,白清實認真地想,背在身後的左手裡拿了一個木製小鳥。
在他給阿驛展示如何撥弄機關而使小鳥擺弄翅膀時,陸沉叩門進來了。
白清實回頭看見他時微微詫異地挑眉,把小鳥遞給眼睛亮亮的阿驛讓他自己玩。
陸沉被他推著胳膊往外間走,聽他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陸沉頓了頓,反手握住他,“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白清實一怔,失笑,“哪跟哪……真沒事?”
陸沉垂眸看他的手,白皙無暇,指腹一層拿筆磨出來的薄繭,同自己的反差頗為明顯。
他握緊了些,沉聲道,“……我們的人攔截了一封萬丘山的密信。”
白清實聽完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這叫沒事?
“走罷,咱們回去說,”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白清實側身朝裡間抬聲道,“阿驛,別總是悶在屋裡,多去陪陪三花,我們先回去了,晚間用飯時見。”
阿驛愛不釋手捧了木頭小鳥出來,知道他們有正事要做,乖巧點頭,“好,阿驛知道了。”
兩人回去到小書房,陸沉為他倒了杯溫茶,連同那封密信一齊遞過去。
白清實就著他的手草草喝了兩口,拆開信一目十行看完,驚訝,“萬丘山這是要保……周遇?”
“周遇?”陸沉的眉頭似乎總是皺著,他認真想了想,“周遇現告閒於家中,數日未曾露面。”
白清實淡淡一笑,思索片刻,問他,“這封信是給誰送去的?”
“遼州,安仁詡。”
白清實的印象裡並沒有此人。
一旁的陸沉安靜地欣賞他仔細苦想的表情,白清實眸光一轉見他幽幽盯著自己,頓時瞭然,好笑地伸出一隻手,“安仁詡你查過了罷?拿來我看看。”
陸沉面無表情從懷裡掏出另一封信,“安仁詡喚項常一聲外祖。”
白清實倒是沒想到這層關係上去,遲疑道,“項大人?”
“安家乃是三代傳下來的尋常糧商,安仁詡未入官場,萬丘山什麼時候和他搭上線了……”白清實將詳細記錄安仁詡身世生平的那頁紙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神情古怪,“這人能查出來的東西也忒清白了些,萬丘山和他說要保周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