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塵苦著臉頭頂一片大荷葉佯裝於荷塘融為一體,身下是一葉小舟,舟尾一小筐蓮蓬,岸上的晏溪繃著小臉神情認真地持了一柄長長的船槳努力把小舟往岸邊撥。
荷花的香氣和蓮蓬的清香,夾雜了清晨水面的涼意撲面而來,顧長雲同雲奕並肩而立,目光順著綠浪向遠處延伸,河湖交錯,水網縱橫,點點畫船,雕樑畫棟,南方山水的清麗和風情別具韻味。
晏子初緩緩自拐角後走出,一身銀灰色窄袖勁裝,衣領繡有晏家鶴紋,銀冠束髮,腰間一古樸銅飾雖走動而輕輕擺動,抬眸雲淡風輕掃兩人一眼,漫不經心問候,“醒了?”
一路上的殺意和漠然被奇妙地收斂剋制,給人的感覺恍若寒刃收鞘,雖斂其鋒芒,卻氣質凜然不可侵犯。
“眼前便是荊州了,”晏子初抬手在欄杆上一碰,樓下晏塵等人的嘈雜聲登時止住,他微微斂眸,目光飄向遠處隱約可見的荊州界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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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奕心神微動,正欲開口,卻見他回頭朝顧長雲少有地露出抹淡笑,又深深看自己一眼,繼而轉身走向樓梯。
怎麼瞧著有些不懷好意……
雲奕一時無語,莫名其妙的,懶懶靠在顧長雲肩上,“他怎麼了?還沒睡醒?”
顧長雲偏頭和她貼了貼臉,眼中翻湧著類似不知名的情愫。
造化弄人,他這半生南北往來跋涉不少,但卻從未去過荊州,每次想起,心頭縈繞的悵然便重新聚集,凝成使他想東想西的陰雲。
雲奕也曾南來北往地奔波,或許在某一次旅途中,他便無知無覺地與她擦肩而過。
然而眼下更多的是類似近鄉情怯的微微的緊張和激動。
過了?山,便是雲奕從李家脫身而出後,生活數年,最終長成如今模樣的荊州了。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個人的心性無論如何,總是同周圍的山水人文密不可分,他真心想去看一看,能養出雲奕這般惹他愛憐的人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
雲奕見他失神,牽著他的手腕晃了晃,輕聲問,“走麼?”
顧長雲矜貴地斜她一眼,以十指緊緊相扣作為回答。
雲奕學他傲嬌地哼一聲,又忍不住莞爾,笑著倒他身上,“下樓!包子真要涼了。”
?山之上生有許多桂樹,現還未到開花的季節,一眼望去鬱鬱蔥蔥,林間洩下靜謐的日光,清泉石上流過,潺潺聲悅耳。
以南是十里荷塘,萬頃平波,綠浪比今早驛站邊的更為開闊浩蕩,微風吹拂,淺緋和蒼翠間幾點雪色若隱若現,身姿曼妙輕盈。
晏塵興沖沖地挎著他那一小簍蓮蓬跑到最前面,三兩步竄上一塊凸起的巨石,賣勁地朝荷塘吹了個又長又響的口哨,興奮大喊,“小白!!哥回來了哈哈哈哈!”
眾人在他身後露出無奈而又等著看好戲的笑容,連晏子初都沒有吝嗇笑意,唇邊漾開淺笑。
顧長雲不動聲色抬了下眉頭,正欲扭頭詢問看向雲奕,忽而聽見水面荷葉翻覆聲和振翅聲連成一片,朝著這邊的方向飛快趕來。
下一瞬,一隻脫俗俊逸的白鶴衝破荷花荷葉,鶴唳如玉錚錚,長翅優雅舒展,悠悠落到晏塵面前,然後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慢條斯理伸展長頸,給了他狠狠一啄。
“嗷!”晏塵吃痛跳開,卻被白鶴窮追不捨,雙目含淚感動道,“小白,你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麼熱情嗚嗚……”
晏楠笑眯眯地往後退了兩步,認同點頭。
雲奕朗聲大笑,翻身下馬,一把撈著他揹簍上的帶子往旁邊一甩,順手摸一個蓮蓬掰開,飛快剔出一枚白滾滾的蓮子剖開綠芯,“白梓過來!”
殺意陡然消散,白鶴風度翩翩地收起翅膀踱到雲奕腳邊,依戀地蹭蹭她的手心,心滿意足張口叼起清香撲鼻的白嫩蓮子。
晏塵逃過一劫,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順氣,眼淚汪汪跑去滿臉無語的晏溪身後躲著,小聲嘟囔一句嗚嗚小白還是那麼會變臉。
晏子初亦俯身蹭了下白鶴的長頸,笑道,“白梓帶路。”
白鶴回頭不屑地朝晏塵扇了扇雙翅,邁開長腿斯文地走在最前面。
雲奕勾著顧長雲的小指走在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