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小徒弟已經嚇得軟了腳跟,害怕地靠在柱子上拼命咽口水。
伴君如伴虎,福善德默嘆口氣,想著還得去請汪先生來。
他耳尖一動,模糊聽見裡面傳來人音,心中一駭,連連後退幾步揪著一旁傻站著的徒弟往外避了避。
皇宮中影衛神出鬼沒,殺戮之氣太重,所言所行之事皆是關乎人命權謀,一言一舉牽掛著掉腦袋的事,不是他們該聽的,最好連一絲一毫偏向偷聽的心思都沒有。
福善德愛惜羽毛,饒是趙貫祺從未提過他該如何,每次發覺獨身一人的趙貫祺身旁有其他人音,都忍不住五臟六腑亂顫,自發避得遠遠的。
徒弟站在臺階下兩格,陪他一起抬頭望天。
天晴得好,萬里無雲,太陽底下沒一會兒人身後就出了汗,福善德骨子裡還是涼絲絲的沒緩過來,鬼使神差還在揣摩趙貫祺為何不悅。
明平侯麼,明平侯今日仍未來上朝,已經空了,空了快一月了……
房門再次開啟的聲音打亂了他的猜想,福善德噯呦一聲,連忙登上臺階,小步走到趙貫祺面前躬身笑問皇上有什麼吩咐。
趙貫祺俯視他,聲音很冷,“站那麼遠,怕聽見什麼?”
福善德冷汗直下也不敢去擦,笑得小心翼翼,“皇上言重了,下了好幾天雨,老奴骨頭縫裡泛酸,曬曬太陽,曬曬太陽。”
趙貫祺冷笑兩聲,眸中翻湧的東西漸漸沉寂下來,望了望天色,平靜道,“請先生過來。”
福善德連連應聲,忙不迭地小跑去了,一邊跑一遍暗暗抬袖拭汗,低聲催促身後徒弟快走,勿要耽誤了事。
時有微風,輕輕掀起明黃龍袍一角,趙貫祺在廊下陰涼處站了片刻,不耐煩輕嘖一聲,嚇得身後侍人一抖,目不斜視盯著鞋尖,半晌才聽見讓進去收拾的吩咐。
三合樓,月杏兒神色匆忙夾雜歡快,張羅著給剛回來的晏子初一行人熱水熱茶點心,前前後後忙的不亦樂乎。
小五也回來了,坐在晏箜身邊,咬著熱氣騰騰的包子看他坐不安生,眼睛跟著月杏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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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初眉間壓著倦色,唇色也有些發白,他們這幾人臉上壓根沒有氣血,策馬在寒氣水氣中穿行幾天幾夜,身上泥點子不知裹了幾層,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喝了熱茶薑湯暖暖身子才彷彿一腳踏回人間。
廚房陳叔準備了大碗牛肉湯麵,肉片切得厚厚的碼了兩三層,每個人碗裡都臥了兩枚雞子,除了其他菜一次上的是每人兩碗的量,一時後院只有吸溜麵條的聲音。
都是二十來歲的少年人,飯量本就大,又奔波勞累那麼久,現在一回到家更是放開了吃。
月杏兒滿眼疼惜,手腳麻利端包子燒餅上桌,如蘇力幫忙端盤子,空碟空碗摞得老高。
兩碗麵三個包子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菜下肚,晏子初喝完麵湯,長舒一口氣,這才拉著月杏兒問,“雲奕上次回來什麼時候?”
月杏兒摸不著頭腦,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給晏箜塞了個雞腿,老實交代,“小姐昨晚上還回來了。”
晏子初有些滿意,“還不算不著家。”
他看了眼狼吞虎嚥的眾人,帶了點笑意,“急什麼!慢慢吃,也不看看到了哪兒,管夠!”
少年人捧著碗嘴裡滿當當的,含糊應了幾聲,看著他急匆匆去前面找柳正。
柳正守著櫃檯心中惶惶,一接著他的眼色便隨他上了樓,柳才平皺著眉,看了看他們二人的背影,自覺坐到櫃檯後。
一進門晏子初便脫了外衣,裡面的衣裳也好不到哪去,沾了雨水大片大片夾雜灰土的印子,月杏兒早就備好熱水在房中,他顧不上那麼多,脫了衣服便跨進了浴桶。
柳正掩好門,一扭頭面色一凜。
倒不是因為晏子初與他坦誠相對,兩人自好洗個澡自然是不在話下,讓他心驚的是晏子初肩上赫然多出來道長長的傷痕,自肩頭劈到前胸,堪堪止於心口,看著便極為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