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顧長雲搖頭笑笑,怕他想多了自責,對他說,“不必掛懷,他們本就衝著我來的,說到底還是連累了你,你且回去該做甚做甚,他們若是來了只管來找我。”
裴文虎感動地連連點頭,厚著臉皮多蹭了頓午飯後告辭離去。
天陰沉了一上午,午後落了點小雨,還是悶熱,地上雨痕淺淺,街上行人不多,凌肖帶了莊律,踩著這很快消失不見的幾星雨點走到了程府門前。
他們兩人是常服出行,一個賽一個地挺拔,莊律去同看門侍衛交談的當兒,凌肖抬眸,目光淡淡從門口的石獅子上掠過,順著護牆石滑去遠處一角樓閣之上。
領頭的看門侍衛看了莊律拿出的南衙禁軍腰牌一驚,匆匆將後面站著沒說話的那人掃了一眼,連忙請兩人去簷下避雨,自己著急去稟報老爺。
程作清剛安撫好哭得梨花帶雨的夫人,送她回房歇著,這會正頭疼得緊,一聽南衙禁軍來了人眉頭登時皺得更深,問,“來了幾人?”
侍衛忙回答,“就兩人,穿的常服,很是低調。”
趁著這個點來……他沒想到昨晚那個冷麵少年郎還挺會做人,程作清心念一動,神情稍有緩和,吩咐將人好生迎到前廳。
凌肖同莊律俱是內斂的性子,兩人在廳中靜靜站著,等了差不多一刻鐘。
尋常父母死了孩子哪個不是悲痛欲絕,上趕著著急忙慌要查明真相,這個程作清要麼是真的嫌棄程三公子死的不光彩,要麼就是蓄意冷著他們二人,或許兩者兼有,莊律在這不長不短的一刻鐘裡品出來一些滋味,望了眼鎮靜不語的凌肖。
程作清來時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心痛和憔悴,既不過分得失了朝廷命官的威嚴,又不顯得自己薄情寡義,一上來便急急詢問昨晚仵作可驗出些什麼,他兒子的死因到底是如何。
凌肖耐著性子一一回答,得知的確是馬上風后程作清面色突變,眸中流露出幾分真實的傷痛,身形一晃後退幾步跌坐在正位之上,他緩緩閉了閉眼,右手緊攥扶手,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半晌,他啞聲開口,“兩位大人,讓你們看笑話了。”
凌肖略一頷首,“程大人言重。”
程作清苦笑,大概是看他此時態度不冷不熱,心中竟覺得沒那麼難堪,喃喃自語,“我程家三世清白,我兒年紀小,嬌慣了些,沒想到竟鬧出這般醜事……他,他還這般年輕……”
“大人節哀,”凌肖斂眸等他平靜,淡聲問,“請問大人,令公子近日飲食可多有參湯參茶之類,或者令公子可有含食參片的習慣?“
程作清蹙眉,神色驚訝不解,“參湯參片,這不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才進食的補物?吾兒小小年紀,吃穿一概同他兩個哥哥一起,廚房鮮少給他們準備這類補物,更別說是參片,他十五六歲哪裡會想著吃這個……”
他不知想到什麼面色陡然一僵,緊盯凌肖雙眸,“大人的意思是?”
“令公子虧空了身子,應該知曉人參進補,仵作在他胃囊裡發現了殘餘的一丁點人參碎屑,鑑定為上好白參。”凌肖面色淡漠,語氣如述家常,“仵作推定令公子自知精力有損食之進補,然不知白參乃大補之物,食用過量效用過猛,更是讓他受損的身子雪上加霜,事與願違。”
小小年紀虧空了身子,又是在花街,莫非是全耗在了風月事上!程作清不可置信,猛然起身朝他快走幾步,“怎麼會?!怎麼會!”
莊律皺眉,反應極快抬臂攔於凌肖身前,護腕上寒光一閃而過,“程大人!”
凌肖隔著他同程作清靜靜對視。
“程大人若是想弄清楚些什麼,私下去找蒔花館掌事一問便知,本人並不知曉內情。”
廳中一片靜寂,呼息可聞。
程作清抬手抹了把臉,“對不住,兩位,在下失態了。”
凌肖抬手在莊律肩上一碰,“理解。”莊律朝程作清頷首致歉,退到凌肖身側。
“我有晨起含食參片的習慣,”程作清心痛,往外喚人吩咐取了他日常裝參片的盒子來。
一共小小兩盒,“上面這盒用了大半,下面這盒還是新的。”
程作清說完將兩個盒子一一開啟,震驚發現下面那盒新的少了將近一半!
盡在不言之中,凌肖沒去多看他的表情,上前捻起一片送到鼻前輕嗅,淡聲道,“參片是上好的。”
程作清雙目失神,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疲累地望著桌上的參盒,擺擺手示意侍人送客。
出了程府,一拐入巷中凌肖登時冷下臉,快步往前走。
莊律不明就裡卻也快步跟上。
凌肖冷不丁停住,回身發狠攥住他的小臂,寒聲道,“參片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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