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禽的鳴叫劃過這一片空地上面,鄔什布抬頭,眯眼瞅見一個灰色的影子,饒是心裡頭憋著火也不再說什麼,憤憤吹了個另一種調子的響哨。
其他人不動聲色改變了攻勢,變成半守半攻,一步步漸漸向外圍移動。
待裴文虎察覺到不對,興沖沖地要繼續追的時候,肩上忽然一沉,扭頭看是方才打頭的黑衣刺客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面無表情目視前方,看著沒有要追的意思。
侯爺只說了要救人,雲十冷漠地想,斜睨一眼和裴文虎一同困在此處的外族人,並不想給其他人當刀使。
雲十二靠過來,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拎著裴文虎的後衣領往後連退幾步,同其餘人劃開界限。
毫髮無傷的黑衣刺客將三人圍在中間,迅速往密林深處隱去。
一時空地只餘商隊中人。
尹吾心急,欲去追,被娜寧抬臂一攔,鎮靜道,“他們是來救他的。”
尹吾皺了下眉,“放他們走?”
娜寧遲疑地點點頭,“計劃有變。”
尹吾握刀的手緊了又松,緩緩放下,“是。”
裴文虎被夾在雲十胳膊下在枝頭飛躍,愣愣地看著地面離自己近了又遠,遠了又近,一枝飽蘸雨水的樹葉啪一聲狠狠拍他臉上,悲慘地嘶了口氣,抽得他臉都麻了,抽得他心如死灰。
好漢,雖說你救了我,但你這還是想要我命啊……
雲十似有所感,抽出寶貴的一眼看見他臉上的紅印子,默默調整了落腳點的位置。
感謝,感謝好漢……裴文虎沒再感受到從臉上頭上傳來的疼痛,欣慰地兩眼一閉,飢寒交迫加體力透支暈了過去。
雲十二瞥了他一眼,朝雲十做了個手勢,雲十低頭一看,瞭然地加快了速度。
反正這回就算是樹杈子抽人臉也不會覺得疼了。
明平侯府,書房中連翹手腳麻利打掃完地上的碎瓷片,面色鎮靜垂眸退下。
白清實淺淺抿一口清茶,看了看窗外的雨簾。
顧長雲閉眼緩了緩,隨他往窗外看去,不過他的目光定在窗上掛著的碎玉鈴上,雨天涼意陡生,瑩白的玉鈴上彷彿能凝出來霜。
“盧洪誥真敢,盧家還真敢。”
派出去的人循著蛛絲馬跡,尋到了當年在南邊臨時的住宅裡安排伺候顧長雲的侍人,一一詢問套話,這些侍人要麼是在一些富貴家族裡當差,要麼就置辦了自家的小生意,要麼就是到鄉下種地過日子去了,且過了那麼多年,排查起來費了些時間。
然而紙包不住火,一人的異常神色沒有逃過探子毒辣的眼神,他本就做賊心虛,更是因對皇家貴族暗下黑手怕被報復而終日惴惴不安,安排的人滿臉兇色,稍一逼問便兩股戰戰跪地求饒。
此人姓鮑,探子依命追查,發現他是盧家二公子母家中人,排行老四,當年盧洪誥找上他說要替他安排差事,他原本還千恩萬謝,沒想到盧洪誥竟有膽犯上,還以他家中老小作威脅迫使他做幫手在飯菜中下藥。
剿滅亂賊安撫人心,本就行程匆匆耗費精力,顧長雲滿懷少年壯志,對衣食住行一概不挑,盧洪誥偶爾用飯時或行路前一催再催,其心思不過是怕他發現端倪……
顧長雲冷笑,“這麼說,我確實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也忘了不該忘的事。”
白清實指腹輕輕摩挲杯壁,看他這幅愴然若失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微微刺痛一瞬。
真相一件一件被揭開,回首看時,卻發覺遭了那麼多算計,去南剿賊為顧長雲得了一個正三品將軍的封賞,算是身為世子事業的開端,除去大大小小事務,再往後就是隨軍作戰了。
盧洪誥提攜母家幾人,在顧長雲手下做了兩三年的事,那時候,顧長雲心裡還是有那麼幾分感謝盧家的罷。
白清實心中默嘆,飲茶不語。
靜默片刻後,他想到一事,抬手拿了個新茶杯斟茶,淡聲道,“盧家家道中落已早,後人今多以耕地為生,已經零散不成樣子,盧洪誥身死賊手,死狀悽慘,罪有應得。”
他將茶杯輕輕推到顧長雲面前,茶麵淺淺泛起一圈波紋,“至於你與雲姑娘的初見,現如今只有她一人知曉。”
顧長雲捏了捏眉心,面帶倦色,“我想不起來。”
“鮑四不知道藥方,但他對此事印象深刻,”白清實露出個輕笑,慢條斯理撫了撫自己圓滑光潔的指甲,“雖然過去那麼多年,但不妨一試解毒,使人記憶錯亂、稍有遺失的藥方不就那麼多,一個一個讓他分辨,再稍微提醒提醒,早晚能認出來是哪個。”
顧長雲側目看他,白清實唇邊笑意加深。
“帶他來京都,我幫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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