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凌肖私宅。
凌肖一身月白色常服,拎了一包新鮮出爐的桂花糕,步子輕快的自巷口走來,漸近時步子慢下來,猶豫的敲了敲外門,半晌沒有回應,凌肖眸中光亮又一次黯淡下來,草草開啟門進去。
依舊是空無一人。
凌肖進去轉身闔上門,沉默著將手中桂花糕放到院中石桌上,去後面水井打來水,認真的給那一小花圃新栽的月見草澆水,不忘開啟門窗通風,捲起窗前竹簾,搬出那盆小心養著的植物出來曬太陽。
做完這一切,凌肖站在廊下對著花盆出了半天神,到石桌前坐下,慢慢將那包桂花糕開啟吃了。
三日了,雲奕不告而別已過三日。
她出了京都,凌肖心下一鬆,緊接著麻麻痛痛的感覺升騰起來,漫過了鼻尖,讓他但凡閒暇時一想起便喉嚨發緊喘不過氣來。
明平侯府的氣氛好不到哪去,顧長雲愈發話少,一日下來話不過三句,他日前吩咐下去,一面在京都及京都外圍城鎮秘密尋找雲奕,一面派人排查京都中知曉此事的人物。
他那日回府後除了吩咐雲衛暗衛,其餘的隻字未提,白清實觀察他眉眼間像是暗暗下了什麼決心的樣子,一掃先前的愴然若失,卻一日日消瘦下去,心中不安,不知顧長雲這般情狀到底是好是壞,隱隱覺得風雨漸近。
但看顧長雲愈發沉著平靜,也只得且走一步看一步。
阿驛像是能感知什麼,近日異常聽話,也不淘氣亂跑著玩,陪顧長雲坐一會兒的次數也多了,顧長雲看書寫字或是望著窗外出神,他便靜坐在一片自己玩自己的,時不時偷瞥一眼。
白清實最先發覺他這個小動作,飯後將他喚到一旁詢問。
阿驛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最近少爺怎麼怪怪的,阿驛總感覺一眨眼少爺就要不見了,得盯緊點。”
白清實一時無話,他正想怎麼安撫幾句,便聽阿驛低著頭嘟囔了一句什麼。
“還有云奕,雲奕是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
白清實一愣。
阿驛抬起頭,躊躇焦躁著追問,“雲奕死了嗎?死在外面了嗎?所以回不來了?”
一連三個死不死的問句把白清實弄得手足無措,啞口無言。
少年倔強的咬著唇,袖子擦了擦臉,眼眶紅了一片,白清實連忙哄道,“沒沒沒,你聽誰瞎說的?”
阿驛帶了哭腔,“我都好久沒見雲奕了……問來喜來福也不知道,還有少爺……少爺這幾天一直在寫什麼死啊生啊的……”
白清實驚訝,“侯爺這幾天在寫什麼生死的?”
阿驛一邊抽咽,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張紙遞給他看。
白清實給他拍著背順氣,單手展開看,越看越心驚膽戰。
生死祭文。
只寥寥幾句,卻也能看出這是顧長雲寫給雲奕的祭文。
白清實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沒有反應。
“生當安康,死當常樂。”
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念及阿驛還在旁邊,白清實強打精神,淺笑安撫他,“沒什麼,是侯爺抄的詩,不關雲奕的事。”
阿驛半信半疑,看看紙上並無提及雲奕的名字,才勉強相信,抹去淚花後知後覺不好意思起來。
白清實笑笑,找了個讓他幫忙去後面拿東西的藉口,支他走了。
將這幾句話反反覆覆咀嚼幾遍,白清實搖頭一嘆,拐個彎正面撞見顧長雲。
顧長雲站在一假山旁,垂眸看假山下的幾株蘭草,神色莫測。
白清實不知他站了多久,估摸這個距離他該是聽不清方才他同阿驛說了什麼,正猶豫要不要試探一番,顧長雲緩緩抬眼看過來,開口道,“我就說,桌上少了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