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受衣上的袖上的香氣牽連,鬼使神差的走去將那兜梔子取下。
來喜心裡琢磨不透這兩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但侯爺的吩咐下來了他們照做便是,過了一會兒見雲奕走了,觀望半晌又準備了新的封條帶著小侍兒過來,一探頭瞅見顧長雲對著房門發愣。
阿驛舉著草螞蚱歡歡喜喜的跑來,他步子輕,遠遠看見來喜和小侍兒鬼鬼祟祟的背影,起了要嚇他們一嚇的心思,躡手躡腳過去,猛地出聲一呵,“來喜!你們倆幹什麼呢?”
來喜小侍兒正屏息偷看院裡面,登時被嚇了一個哆嗦,拍著胸口順氣,無奈苦笑,“阿驛,你又頑皮。”
阿驛眨眨眼還沒出聲,來喜身後拐出來了面色淡淡的顧長雲,阿驛忘了逗弄來喜,“少爺?你怎麼也在這?”眼尖一眼捉住他遮蓋在寬大袖下的什麼東西,“少爺手裡拿的什麼?”
顧長雲沒動,垂眼看他手中,反問,“你手裡是什麼?”
“草編的螞蚱,”阿驛喜形於色展示給他看,獻寶道,“雲奕給我編的。”
草葉上的摺痕新鮮,顧長雲袖下輕輕摩挲了下帕子挽著的繩結,抿了抿嘴,斜睨不敢做聲的來喜,“你在這幹什麼?”
來喜苦著臉笑不出來,心道不是您讓找人來封偏院的嗎,這封條就在手裡光明正大的拿著呢您能沒看見?就顫巍巍抬了抬拿著東西的手,含糊道,“這不是……您讓人……”
顧長雲的眉頭皺得更緊,來喜的聲音越來越低,頂著風雨欲來的目光縮了縮脖子,沒做聲了。
暗香又濃密的纏上來,密密麻麻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然而又十分貼心的散開些許,僅僅是些許,仍不依不饒的追在顧長雲身側,纏著他圍著他。
阿驛不解顧長云為何猛地陰沉下來,好奇的去看來喜拿的是什麼。
來喜注意到他試探的目光,泫然欲泣,心裡不住唸叨小祖宗求你了千萬別問出口你看一眼侯爺那要吃人的目光求求你消停一會。
阿驛終是沒問出來口,因顧長雲快速出聲,“不用了你們下去罷。”
來喜小侍兒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連忙退下,走之前不忘提溜著阿驛一起,生怕這小祖宗一句話沒說對又惹這尊祖宗更生氣。
那兜梔子被顧長雲掛在了臥房窗下。
書房裡的那幅畫也被他移過來掛在了窗邊,然而又覺得礙眼似的,讓人拿了方紗帕過來蓋了。
原來明平侯府只有阿驛一個人鬧騰,顧長雲整日裡樂得清閒,現如今院子也是令人舒坦的寧靜,顧長雲卻怎麼都靜不下心看完一頁書,沒看兩行字就發起了愣。
陣陣花香撫來,忽而龍捲風般就攜裹了屬於戰場上的濃重血腥襲來,驚得他一個激靈醒來。
白清實本想給他幾天時間緩緩,至少也給個一兩日,但才過半日,書房桌案上堆積的書折越來越多,他站在案前靜靜看了半晌,大略數了數得有個幾十本,驚愕之餘猶豫片刻,果斷扭頭去找顧長雲。
一進院子聞見一股香氣,白清實沒心思辨認這是什麼想,見顧長雲果然坐在窗下發呆,過去站在窗外敲了敲窗欞。
顧長雲恍恍惚抬了下頭,“嗯?該用飯了?你們先去罷我待會過去。”
白清實面無表情,“不是用飯,書房那邊得要你去一趟,我自己弄不過來。”
顧長雲喃喃重複了一遍,“你弄不過來?”頓了頓,“有多少?”
白清實想了想,抬手給他比了個厚度。
顧長雲驚訝,“那麼多?”
白清實也納悶,“半月一送,緊急的事路上也就用兩天,誰知道就這一日就積了那麼多。”
顧長雲沒什麼生氣的哦了一聲,慢慢站起來,活動了下肩頸,同他一起回來書房。
一路上兩人俱是無話,直到看見那桌上幾摞書折顧長雲才緩過神,看向白清實,比了個他方才比劃過的厚度,語氣震驚,“你不是說那麼多嗎?”
白清實微微一笑,“我說的我們倆,一個人那麼多。”
對視片刻,顧長雲幽幽嘆口氣,“罷了,多些事也好。”
見他走到書案前坐下,老老實實展開一本開始瀏覽,白清實心中鬆了口氣,還怕他提不起精神來看,坐到一側讓小侍兒抬來的桌子後也開始看書折。
沒過一會兒,顧長雲面色沉沉換了個程度,斂眉,“琉東水災,海田全部淹水幾乎顆粒無收,災民遍地,那麼大的事怎麼會送到這邊來?皇上那沒有反應嗎?昨日上朝也無人言奏,那一個個老頭子是沒長嘴了嗎?往日說辭一套一套的憂國憂民,怎麼近些日子總是些屁話。”
白清實也皺起眉,接過遞來的書折草草看了一遍,訝異,“一個郡的水災?海潮頻發,海堤漏洞百出無可抵禦……這什麼時候的事?琉東的郡守沒有上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