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見她半天沒有動靜,一抬手露出袖刃將繩結割了,於蘭臉上遭涼風一撲,連忙扒拉下麻袋艱難的鑽了出來。
眼前一片及膝荒草地,荒無人煙,只有雲奕一人半蹲著正對她,臉上掛著涼薄的笑意,她揚了揚指尖的一點冷光,對她笑了一下,尾聲上挑,“不用謝。”
於蘭沒來由的心中警鈴大作,咽咽口水,手腳並用慢慢往後挪。
雲奕將她的小動作收進眼底,笑容淡了些,嘲諷道,“你往後挪什麼?你不是膽子很大嗎?都敢對侯爺下手,不是不怕死嗎?”
她在於蘭眼前成了虛影,說出口的聲音如同魔音穿腦,一直在耳邊迴響。
於蘭,你不怕死嗎,你不怕死嗎,不怕死嗎……
她怕,於蘭閉了閉眼,聲音不穩,“雲奕,你說了讓我最好想著顧全自己的,你……”
雲奕一下子站起來,似笑非笑,“我是說了,但我只說了這一句,也沒說別的,於蘭,我以為你已經吃夠了教訓,不會再輕易把別人當好人了。”
於蘭瞳孔一縮,大驚,搖搖欲墜的爬起來,望著雲奕的臉上爬滿了驚恐,定了一定,忽而往後一轉,不管不顧的飛快跑起來,身後漾起一片草的波浪,驚起一片飛蟲。
雲奕挑了下眉頭,似是沒料到她還有跑的力氣,也不著急追,就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草叢中飛起星星點點的流螢。
許久沒見過流螢了,螢火即炤,晝伏夜行。
雲奕身形一動,手中袖刃追著風悄悄到了於蘭身後,一聲哽在喉中的痛呼後,於蘭的身子軟倒在草叢中,壓住了幾隻未來得及逃開的流螢。
雲奕慢悠悠走過去,見她是面朝地趴著的,腳尖一挑把人翻過來,好讓那幾只不斷掙扎的流螢逃出來。
於蘭不可置信的望著前胸露出的一丁點刀尖,咳出幾大口鮮血,染紅了前襟。
自知沒有活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費力的喘著粗氣,死死盯著雲奕,咬牙笑道,“雲奕!雲奕!你不過是明平侯的一條走狗!若你沒了用處,你也是同我一般的下場!我今日死在這裡,到了下面,十八層地獄也該有你一個位置!”
雲奕眉下是極清冷的一雙眼,她俯下身,靴尖頂著那刀尖一點點的踩進去,漫不經心道,“瞧瞧,怎麼就不聽話呢,你若是乖順些,我刀走得快的一點都不疼的。”
於蘭猛然被人扼住喉嚨般,瞪大眼呼吸驟停,又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前口中血流不止,臉上蜿蜒淚痕,眼中勾著怨恨和不甘。
雲奕歪了歪頭,無所謂,“於蘭,你不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什麼呢,我早就知道自己該下十八層地獄,犯不著你提醒我,至於侯爺,”頓了一下,意味深長道,“我會一直有用的。”
於蘭已經看不太清面前的人了,無論把眼瞪得多大都只能看見模糊的一個輪廓,雲奕的輪廓蹲下來在她頭旁邊,她感覺有涼意貼上了自己的側頸,又很快離開。
耳邊雲奕的聲音也漸遠,“既然你這樣說了,就先下去同閻王爺知會一聲,好生等著我罷……”
人很快沒了生息,夜裡潮,風像是也裹了潮意,刮過來時衣服帶來黏連皮肉的寒意。
雲奕抬手摸了摸胳膊,神色徹底冷下來。
嗤笑一聲,“我和你可不一樣。”
明平侯中,顧長雲在院子中來來回回慢悠悠走了一陣,覺得手裡太空,轉悠著去廊下找了個花澆,是碧雲忘在那的,顧長雲拎起來晃了晃,還剩下小半壺水。
雲奕帶了一身火燒火燎的難聞氣息回來,一進門看見顧長雲拎著個小花澆給月見草澆水,聽見自己回來了也沒回頭,古怪問一句,“跑哪個深山老林裡面燒鍋去了?一身火燎味。”
雲奕拍了拍衣裳,先去水缸那便舀水又洗了遍手臉,溼漉漉的過去他身邊,笑問,“侯爺好興致,大晚上的,月見草給您託夢說渴水了?”
顧長雲瞥她一眼,“嗯,可不是嗎,跟小野鳥一樣在耳邊嘰嘰喳喳的吵,煩的不行。”
雲奕聽出他的戲謔,明目張膽的在他袖子上擦手,被他輕飄飄瞪了一下,卻沒扯回袖子。
她牽著顧長雲的袖子就沒在鬆手,跟著他把花澆放回原位。
走到房門前,顧長雲停了步子,雲奕也跟著停了,疑惑看他。
顧長雲慢條斯理的一點一點把皺巴巴的袖子從她手心裡拽出來,嘆口氣,“雲奕,心急也不要那麼急,今兒個強跟著進房門,鬼知道你明日整出些什麼么蛾子。”
雲奕茫然眨眨眼,一抬頭才看見房門近在眼前,反應了一下顧長雲的話,耳尖飛紅,臉上還故作鎮靜,主動收回手,乾巴巴笑了兩聲,“哪有,侯爺,你想多了,沒有的事,我哪敢啊,我可聽話了。”
她話說的快,顧長雲一句都沒聽進去,只顧著盯她的耳尖看,嗯了一聲,慢悠悠晃進了門。
雲奕傻站著看門在眼前慢慢關上,顧長雲挑了挑眉,扶著門用目光詢問。
雲奕乾巴巴一笑,鎮靜的轉身,鎮靜的一步步走下臺階。
顧長雲哼笑一聲,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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