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老頭搖頭，道：“成了神又如何，歸墟就是一座牢籠，不知道何人打造的牢，以前我以為關著所謂歸墟的古神，這裡是鎮魔窟，然而現在想來如此可笑，連天庭都被拉入深淵，放入歸墟之中，歸墟就像一個大染缸，像眾神的垃圾場，將丟棄之物隨意扔在此處，於是誕生了所謂歸墟。”
“這裡的一切，都是垃圾山裡的垃圾！”
蘇蠻露出驚訝之色，道：“所以你要甘願做泥溝裡的臭泥，不想翻身？”
“你截斷地府河流是為什麼？是因為你看到此地的窘迫，百姓已經如此，你見不得更多疾苦，你以自身截斷河流，血液化作忘川鬼河，攔截偷渡者，又為歸墟地府挑選人才，你惜才，真有風姿卓越之輩，你又網開一面，你是一尊有人心的神。”
崇明老頭的眼神暗淡下來，自嘲道：“我以前想著，截斷河流，給這裡的人們爭取時間，然而輪迴破碎，品格好的被送走，這裡滿是壞人，由此可見，這裡確實是垃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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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一躺就是這麼久，我把自己躺死在河中，你揹我時，我想回天庭，我心懷故鄉，然而我的故鄉已經不在，在歲月的長河中，他們被外邪侵蝕，墮入深淵，我的心破了，撿不起來了。”
“連強大如天庭都如此，我不敢想象，那所謂的敵人有多強大，你現在還有雄心壯志，遲早有一天，你會心灰意冷，被挫折潰敗，你說見識的一切猶如碎片，割刮你的魂。”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淡，逐漸麻木：“你會成為一個失敗者，如所謂三千眾，所謂人神，所謂周天子，你死後，後輩把你的一切當成笑談，他們安心人滿六十，笑你們痴傻，笑你們愚昧，在他們眼裡，自己才是聰明人，享得盛世，死於安寧。”
“到那個時候，你若是還有意識，有魂魄殘留，你就會嘲笑自己的無知，無能，同所謂前人一般，是一個失敗者，你會留下悔恨的淚水，痛恨自己，為何不早早安於現狀，反正都會失敗，不如躺平，少走數十年的彎路。”
崇明老頭回頭冷冰冰的看著蘇蠻：“到那時候，你就知道，其實所有人，都是被圈養的牛羊，這世間從來就不存在人，你會發現一個殘忍的事實，你也不是人，你是一隻羊圈裡的肥羊，你撥亂反正，只不過是你吃草時，腦海裡的幻想。”
“你抬頭看看天，再看看四周，看看自己是不是在羊圈裡！”
他的聲音冷酷至極：“我也不是神聖，世上也無天庭！”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哭出聲來，深淵一行，他不願面對天庭，然而等章丘之父提著巨斧劈來時，他不得不告訴自己，這裡就是曾經輝煌的天庭。
他哭的大聲，突然又笑的癲狂。
“天庭，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庭，神明，這世上也沒有神明，我也不是崇明，我只不過是一個失去了故鄉的小老頭，在這緬懷故鄉，哭哭啼啼，你看我是否有神的樣子？”
他面色突然一正，看向蘇蠻，語氣冰冷：“你也是個可憐蟲罷了，生你養你的人，他們各有目的，被欺騙的童年，心中抱著無知的夢想，有一點點本事，便覺得自己行了，要扛起大旗，就算扛起來又如何？你能比前人更加勇猛，聰明？帶你來的人都殞命於深淵中，你能強過他？”
“所謂古神也不過被封了長生鎖，開始吃人的怪物罷了，你又算什麼東西？”
蘇蠻看向崇明老頭，難以置信：“我眼裡口口聲聲偽神老爺不再了！現在只有一個被打擊的痛哭的小老頭，我看他很是可憐。”
崇明老頭低下頭來，道：“總有一天你會同我一樣，感受到天地大勢，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那時候你會心灰意冷，回來抱著我痛哭，哭的比我還難看，到時候我會打你屁股，痛斥你為何要出去，將你的屁股開啟花，長長教訓。”
蘇蠻點點頭，道：“你不跟我走了。”
崇明老頭道：“我不走了，我覺得這裡很好，這裡的人很質樸，這裡的神也不是壞神，煉妖鼎為煉妖而做，不是用來打打殺殺的。”
蘇蠻愣了愣，他的臉上浮現老態，明明只有三歲大小，臉上滿是稚嫩，這一刻看上去卻猶如蒼老之人。
他站起身來，甩袖離去。
崇明老頭的心境破裂了，他從打擊中走不出來了，蘇蠻走的出來，他還未弄清楚三千眾，何謂蘇天子，何謂六子，深淵裡的石像是誰，是自己的親人嗎？
腦海裡的迷霧是什麼？他的記憶是否藏在迷霧中，推到宮殿為何自己會被關在迷霧中。
他還未去尋找季月月，雖然他對兒女情長不甚瞭解，但他知道這是他必須要去尋找的事。
他回到黃頭村，江鴻帶著村裡孩童正在吐納，他們的氣息昂長，呼吸吐納間有渾濁被吐出體外。
蘇蠻一喜，一個人的力量做不到，那就千千萬萬人，這便是埋下的最好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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