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路溪坐在驢車上有些恍惚,怎麼就答應了呢?
常新可比他小兩歲呢。
還好、還好答應了。
若真被嫁給了那家人只怕日子過不了幾天他就要投井。
……
前些日子伯孃給他尋了門親事,雖說村子離鎮上遠了些,不大方便,但願意拿出三貫錢娶他一個老哥兒回去。
三貫錢是他們老一輩的彩禮錢,這時候即便再窮的人家二兩銀子也是拿的出來的。
路溪並不在乎,嫁給誰不是嫁?
嫁給誰都是過日子,一樣的起床下田,回家做飯,只是被窩裡多了個人而已。
只求夫家不要過於苛待他,能讓他睡炕上吃得飽飯就夠了。
他聽伯孃誇那家人如何如何勤快,窮是窮了些,那是因為人丁興旺,住的遠找不到活計才窮了些。
路溪沉默的聽著。
餘光瞥見角落裡疊聲附和的父母,連自家哥兒的婚事都不上心,光聽別人吹牛也不說去看看那家人究竟怎麼樣。
路溪已經習慣了,他們一大家子住在一塊兒,他做錯事兒會被叔伯堂嬸們打罵,他們只是在一旁看著,有時候被叔伯們打完還要被他們收拾一頓。
他們一臉討好的應下這門婚事,沒問過一句路溪願不願意。
沒兩天兩家人就湊一起翻起了黃歷,路溪也見了那個人臉上都是褶子,看著比他大十幾歲。
日子定在三月初三。
那家人說讓他跟家裡人過最後一個年,往後過年是回不來的。
路溪覺得他們只是不想交人頭稅。
白天他像個局外人,覺得怎麼都無所謂,不過是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罷了。
到了夜裡壓抑在心底的情緒湧了上來。
“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是他呢?”
淚水糊了眼睛,想到以後要跟那樣的人睡一個被窩不如死了算了。
柴房透風吹得骨肉冰涼,再也睡不著了幹脆披上薄襖上山。
這會兒天還沒亮,路溪摸著黑上山卻不覺得害怕,甚至盼著來個什麼野獸把他咬死了的好。
只要不嫁給那樣的人,怎麼都好。
山上曾經住著一個獵戶,不過前些年獵戶在家中被老虎咬死了,留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養在親戚家。
路溪在路口的樹樁子坐下,再往上走些就是常獵戶的宅子。
林子裡只有斑駁的月光,陰森森的。
坐著坐著愈發冷了,攏緊不合身的薄襖凍瘡開始發癢脹痛。
比起回去他更願意待在這兒。
吸吸鼻子冷氣好像把鼻腔都凍住了,眼淚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剛抽噎兩聲就聽林子裡傳來窸窣的聲音。
路溪背脊發僵,聽著好像人在大步走動,他怕得連轉過去看一眼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