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珣一喜,又覺得迷惑:“師兄,來得好好快。”
兩人之間橫著塊大石頭,又有幾處水坑,江襲負在身後的手發力掐著手心,沒有動:“那處秘境與這裡並不算太遠,弱疾,你方才……”
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從前連家在哪兒都不知道的樓珣,不怎麼注意試煉秘境的位置,又聽見江襲的問話,便淺笑著道:“只是想到用,用玉符、靈石、靈符傳信不不便捷,有一點想想法,於是寫信,想和才俊商討。江師兄,來這裡坐。”
江襲卻不動,眸色沉沉地看著他,說不出是漸暗的夜色更深,還是這雙眼睛,樓珣被看得莫名,先是抬手去摸自己的臉,斂眉時瞥一眼7458:【我有哪裡不對嗎?】
【抱歉樓先生,沒有,】7458打量一番樓珣,【該不會他是以為你在和青玄宗通風報信吧?】
不是沒有可能啊,畢竟江襲如今戒心頗重,兩人之間的交情搖搖欲墜罷了。
樓珣心思一轉,認為不是解釋的好機會,他抬起頭正要再請江襲過來坐,便見到靜立許久的江襲動了,江襲身形並不過於高壯,只是寬肩窄腰顯得有氣勢,樓珣對這位主角最多的印象便是寡言、面冷心熱以及時刻挺直繃緊的腰背,然而此刻江襲腳步略顯沉重,踉蹌搖晃了下很快穩住,踩著水坑走來。
泥水髒了他的衣角,樓珣看清江襲沒什麼血色的嘴唇時呼吸微滯,他走近了,又在雨水的遮蓋下嗅到了血腥氣。
樓珣不假思索,立即上前攙住他,來回打量急聲問道:“你受傷了?”
而江襲微微垂頭,看見他與自己同站在水坑裡,方才他過來時太著急,泥水濺了他們一身,又感到攙著自己的溫和擔憂的力道,閉上眼道:“皮肉傷,性命無礙。”
“師兄坐,”樓珣收回手時一按他的脈,還算平穩有力,略微放下心又去看他背後的傷,不禁抿起嘴角,他拿出丹藥遞過去,“吃藥,我為師兄,護法。”
此前才俊傳訊中只說了江襲不見蹤影,如今看來重點更在“有變”兩個字眼上,也是,各門各派已經知道了江襲奪得傳承,又怎麼不在那裡設伏?江襲說是死裡逃生也不為過。
樓珣聽著夜裡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響:【換做是我,也會認為我是青玄宗派來的探子,不,是細作。他見我傳信,沒有一劍刺來反而聽我解釋……唉。】
7458隨他一起嘆氣。
江襲說是皮肉傷,但直到七天後才睜開眼睛,樓珣看著癒合大半幾處傷,扯出笑來,直奔主題:“江師兄,之前我見見你,使出冰火,猜猜是你可能會,靈根相沖,這株靈草,是我大哥在幾年前所得,一直在,在我手中,師兄若把我,當做朋友,便收下吧。”
“……多謝,此恩無以為報,”江襲手指輕顫接過了錦囊,低聲道,“日後……”
聞言,樓珣無奈勾了下嘴角,他坐在江襲一側,搓著衣角幹掉的泥水:“師兄救過我多次,又贈我龍龍鱗,要是真,真算起來,你我之間,還是我欠,我欠師兄的,更多。”
兩人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如今再謝來謝去會傷彼此情分,江襲收緊手指,摸到了那棵靈草,他才從秘境中出來不過半旬,但已經聽說過了洗髓丹的事兒,如今有人心甘情願送給自己,還是樓珣……
他將錦囊塞進袖中,餘光一直落在樓珣身上,這人似清風似明月,善良又能辨是非,心性堅韌也不喊苦,可自己呢……江襲心中忽地泛起一點苦澀,像極了慌不擇路一般閉上眼睛收回視線。
樓珣還以為他傷口疼,溫吞說著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兒的,他沒有隱瞞,算是坦誠布公了,甚至把自己和樓瑛姐弟兩人的恩怨也帶了幾句,只是沒說是來特意尋此地來的,而是用了慣用的下山歷練的藉口。
“我藏不住,那些寶貝,”樓珣解釋,感到難為情,“但我我師尊是,很好的人,還望江師兄,莫要怪罪。”
【怪罪也沒辦法,拿不回來了。】
江襲一如既往像塊堅冰一樣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那些東西自然由你做主。”
樓珣便對他笑笑,這場夏雨斷斷續續,樓珣透過雨絲,去瞧遠處的螺村,狀似好奇不解道:“江師兄,來過這兒嗎?怎麼會攔我,進去。”
他耐心等著江襲回答,待過許久,才聽見江襲不辨情緒的話語。
“此地……弱疾,我家就在此處。”
樓珣頓時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低聲說:“抱歉,江師兄,我,我……”
江襲搖搖頭:“不必道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