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珣沒接,他不覺得自己能坐著度過幾天幾夜的路程,自顧自找了個舒適的地方窩進去,甚至為了防止賀揖雲對自己動手動腳,還是朝著裡面躺著的,椅子腿和竹竿就放在手邊,半個字沒說閉上了眼睛。
不被搭理的賀揖雲笑著搖搖頭。
鬱結於心,又遇上趕路的疲累,馬車裡再舒適,但樓珣的身體仍舊感到了不適,第三個夜裡剛過子時便發了熱,直到淩晨才漸漸退燒。
樓珣在睡夢裡迷迷瞪瞪,感到自己的衣襟被解開了些許,有人拿著浸濕的帕子替他擦拭,他勉強睜開眼睛,卻看不見,只拽住了那人的衣袖。
他喊:“予喬,你抱抱我吧,我想回去。”
天還未亮,仍有薄薄的晨霧籠罩,樓珣呼吸一重,醒了。
高熱之後骨頭縫都像是在叫疼,他不自在想要活動一下,隨即混沌的腦筋立即清明瞭。
有人從後面抱著自己,額頭抵著自己的後脖頸,沉沉勻勻的呼吸清晰可聞,錦被之下,一隻手臂搭在自己腰間,溫熱的手護住了肚子。
樓珣動彈不得,長吸一口氣:“起來。”
賀揖雲稍微一動,樓珣感到後脖頸傳來的幾次溫熱柔軟的觸感,打了個激靈,汗毛都要起來了,又啞著嗓子道:“起來。”
“渴了?”
賀揖雲說著,坐起來時還在順著他的後背,他倒了碗熱水:“殿下?”
樓珣真怕打翻之後灑在自己身上:“不喝,你怎麼能……”
“嗯?”
見樓珣難以啟齒,賀揖雲笑道:“昨夜裡,殿下似乎把我認做成他了。”
“……”樓珣沒有被他帶進這個坑裡,“我那時都快燒糊塗了,說的話哪能當真。還有多久能到北疆?”
“我當真了,”賀揖雲放下茶盞,挑起車簾問了一句,才回道,“今日傍晚。”
樓珣的眼睫慢慢落下去,怎麼樓煜還沒有來?
“日後殿下不想離開,”賀揖雲撥開他的頭發,“就待在這裡,地老天荒也有奴才陪著殿下。何時想去別的地方,再離開。”
樓珣躺得頭暈,撐著身體坐起來,靠在軟枕上:“賀公公又在妄想了,難道我還能活過這個春日麼。”
賀揖雲唇邊的笑凝住,樓珣摸了摸手邊:“我的東西呢?”
他說完,緊張地攥著拳頭,時刻防備著賀揖雲再非禮自己,躺著太危險,坐著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不過樓珣等了等,竹竿和椅子腿被送到了手邊。
樓珣不明所以,7458這時候才敢說話:【是因為樓先生生病了吧……但大概不是怕被傳染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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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煜來時,樓珣正薅了一把草在喂馬。
那日傍晚將要日落,偽裝成商隊的他們到了北疆草原,樓珣自己跳下馬車,聽見賀揖雲輕聲道:“這裡的草很厚,殿下放心大膽走,摔倒了也覺不到疼。”
樓珣推開他的手,離他遠一點兒。
他們在這裡找到了地方暫居,樓珣聽不懂這裡的人說的話,上一個世界因為腿傷,時常去各個地方看病,其餘時間裡方予喬也要忙著工作養家,他們坐過遊輪看海,卻沒有來過廣袤的草原。
他倒沒有因為失明感到遺憾,恢複了一點精力之後,拿著竹竿敲著草地,好奇地在草原上走來走去。
賀揖雲見過了北疆的巫醫,出了帳子見此情形,心裡像是化成了水一般軟下來。
來這裡說要跑馬,但樓珣也沒有肆意地玩上一圈,他換上了這裡的衣裳,喝著奶聽這裡的小孩子嘰嘰喳喳說話。
【聽不懂,】樓珣數著日子翹首以盼,【樓煜怎麼還不來?】
他沒有放棄這個想法,每日要問7458好幾遍,賀揖雲看了出來,卻沒有說破,也沒有提離開,只會帶著樓珣去挑馬,等樓珣坐上馬背時,牽著馬讓他過過癮。
樓煜帶著輕騎出現時,吃草的馬舔了一口樓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