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揖雲走到窗前,推開緊閉的窗:“不嫌悶?”
“但是很吵,”樓珣說著一蹙眉,又是拍拍身邊,“賀公公,你先坐下。”
賀揖雲只開了一點的縫,撩起袍角剛坐下來,視線裡便出現了一個斟滿茶的茶盞,賀揖雲順著白皙的指尖一瞥,溜進衣袖裡,看見了手腕內側的那顆小痣。
他接過茶,卻沒有喝,摩挲著茶盞緩緩道:“殿下這般著急要見奴才,是有什麼要事嗎?”
樓珣給自己拿了一個果幹,嚼了幾口嚥下去:“於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請你幫忙想一個辦法出來。”
“殿下請說。”
樓珣簡明扼要,直接說重點:“皇兄要我娶蘇銘的妹妹,但我不願。”
他見賀揖雲側臉看著自己,慢慢複述那日的發生的一切,末了停頓幾瞬,又是一句:“我不願意,可仔細想想,此事也沒有人能幫我,只能來找你。”
“殿下別急,或許是太子察覺出了殿下與樓煜之間的古怪,”賀揖雲抿了一口茶水,“是在藉此試探殿下你的心思。”
7458贊同:【我認為他的這個猜測有道理。】
但是樓珣聽了,緊繃凝重的臉色沒有緩和,他微微側身,與賀揖雲對視:“我知道賀公公說的也不是並無可能,可是賀公公,你也算是看著皇兄長大的,他既然已經提起了我的婚事,那就意味著沒有蘇家,還有李家王家在等著。”
他說到此處,眼神忽然冷靜了下來:“我是不會和旁人成親的。”
這句話他一共重複了三次,賀揖雲聽得清清楚楚,卻是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樓珣被問得一怔,繼而眼睫一顫,直愣愣盯著賀揖雲的那雙眼睛。
太像了,但是予喬從來不會這般看我。
恍惚的難過在樓珣素白的臉上一閃而過,他輕聲坦白:“我早已有心上人了,怎麼可能會再接受別的人呢?”
他的話音剛落,賀揖雲幾乎立即想起了樓珣望著自己的那幾個眼神,以及那日樓珣在自己的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回應自己的那個名字,賀揖雲忽然莫名生出了一點被欺騙的荒唐。
樓珣講完,窩在長榻裡慢慢想著方予喬,無論友情還是愛情,過往的感情經歷都是一片空白,但方予喬對樓珣是特殊的,再沒有人可以給自己帶來寧靜平和的生活,他就是最完美的,無比契合自己的伴侶。
樓珣感到身心俱疲,越發懷念屬於方予喬的撫慰。
“在想什麼?”賀揖雲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想他?”
夜裡漸重,大雍的宵禁嚴厲,昌樂坊裡逐漸安靜了下來,雅間裡點著寥寥幾盞琉璃燈,但樓珣的眼前仍暗了下去。
因為看不見,猛地聽見賀揖雲的話語,竟是感到了一股子陰惻惻的冷意,樓珣先打了個哆嗦。
賀揖雲見他這模樣,便知道他的眼疾還未好,又見他打顫,藏不住話裡的玩味:“殿下現在還會怕我麼?”
樓珣徒勞地眨著眼睛,溫吞笑了下:“不知道賀公公還記得,那一次我意外落水嗎?我那時候生著病,整日裡躺在床上將養,夜裡時常做噩夢,在那些夢裡,你和七哥四隻手把我按在水裡,直到我自己飄上來。”
“……哪怕我救了你?”
樓珣從這句平靜的話語裡辨認不出他的情緒,他沉默,不知該如何和他解釋明白自己的恐懼從何而來。
7458適時提醒道:【樓先生,已經偏題了。】
“現在知道賀公公不是我夢裡的那種人,”樓珣生硬地回了一句,再生硬地將話題掰回去,“賀公公可願意幫我想個辦法?”
賀揖雲仗著樓珣看不見,仔細打量著這人,從眼尾眉梢,到鼻尖、飽滿微翹的唇珠,又去盯著腕間的小痣畫了個圈,最後落在這雙漂亮的眼睛上。
他沒有再掃興地追問下去,摩挲茶盞的手指越來越慢,慢條斯理道:“可我瞧著殿下自己並非沒有主意,如今來找我,是想讓我幫殿下的忙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漂亮的眼睛靈動又警惕地轉了轉,好似真的會說話。
樓珣稍稍一抿了嘴角,梨渦若隱若現,像是為接下來的話感到了難為情:“是,之前還說你留著人情自己用,如今才過去兩個月。”
雖是沒有徹底講明,但賀揖雲聽懂了他的意思,輕笑一聲道:“事情太過突然,確實沒有比去靈心觀更好的法子了。”
聽見他的話,樓珣鬆了一口氣:“只能暫時用這個方法躲避一段時間,但足夠了。如何實施我也有了一點想法。”
“殿下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