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揖雲對席間的事兒沒什麼興趣,倒是身邊這位殿下自以為很是隱晦地頻頻側目,又極快地撤了回去,像是探頭探腦的某種動物。
他等了會兒,等下次樓珣再次投來視線,“恰巧”側臉,溫和笑著:“殿下?”
樓珣被抓了個正著,下意識對賀揖雲笑了下:“沒事。”
“殿下吃飽了,是想離席去玩兒麼?”賀揖雲捉住了,沒想放過他,樓煜在郡守知縣之中左右逢源,他便壓低了聲音,似乎意有所指道,“再待一會兒,天便會黑了。”
這是在趕我離開嗎?
樓珣摸不準,他又看了眼正在努力禮賢下士的主角攻,但小順子去收拾房間,現在還沒有回來。
賀揖雲彷彿沒有看出他的遲疑:“是奴才疏忽了殿下……看他做甚?”
“……不去,”樓珣坐回去,繼續若無其事吃著菜,他與賀揖雲交過底,也不藏著掖著真正的脾性,“不看他也不看你,賀公公別問了。”
賀揖雲快要說出口的話就這麼被堵了回去。
樓煜看重柳河縣的知縣,席間大部分時間在和他說話,堪稱噓寒問暖,聽得王郡守的臉色快要變成醬油色,還要盡力插話捧著樓煜,樓珣默默看熱鬧。
直到月上柳梢,宴席到了尾聲,小順子抹著一額頭的汗水跑過來,而此時,樓煜也已停筷,站了起來。
樓珣早已經吃飽了,他悄悄打了個哈欠跟在樓煜的身後,就等樓煜再說幾句話,自己回去睡覺。
但樓煜看向了柳河縣的知縣,主動道:“方才在席上,與知縣大人相談甚歡,意猶未盡,且大人的文采,本殿下也是略有耳聞,不妨移步再聊?”
樓珣:【……他也不遮掩一下?這裡至少我和郡守就是太子的人啊,而且賀揖雲還在呢。】
柳河縣知縣假意推脫幾句,最後在同僚的注視下隨樓煜離開,方才鬱郁的人,如今瞧著步子都輕快了。
剩下的人又紛紛看向樓珣,郡守拱手道:“殿下,明日巡查……”
乏累的樓珣聽得頭疼,木著臉打斷他的話:“明日的事情,你明日再去和七哥商量啊,我乏了,明日見吧。”
怕他再拉著自己說話,樓珣趕忙離開,小順子知道路,提著燈走在前面,樓珣走了幾步路,熟悉的腳步聲跟在身後。
樓珣回頭去看,賀揖雲神色平平,他張嘴又閉上,忍不住小聲道:“你,你不跟上去看看嗎?”
賀揖雲感到疑惑一挑眉,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才笑道:“七殿下身邊有禁軍護衛,奴才為何要跟上去擾七殿下的興致呢?”
他很認真地反問,樓珣一時沒看路,被石子絆了下,他推開要來攙扶自己的幾雙手,恍然大悟道:“賀公公一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我都知道。”
“你知道……”賀揖雲慢條斯理重複著,看著小心翼翼走路的樓珣,低低笑了兩聲。
他恪盡職守,到西苑之後又送樓珣去了他的院落,禁軍分散值守四處,賀揖雲走了兩步,視線落在院子裡的幾棵杏樹上,近日多雨,枝頭的杏花被打落,薄薄一層蓋住了土地。
樓珣一無所覺,繼續踩著落花往裡走去。
賀揖雲沒有再跟上去,他站定,若有所思看著樓珣消瘦高挑的背影,從前的小孩兒現在身高都快要趕上自己了……
“誰!”
賀揖雲一凜,快步沖了進去,點著琉璃燈的房間裡,忽然傳出樓珣的驚叫聲,值守的禁軍拔劍沖進院子裡,便見賀公公已經捉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幾瞬之後,九殿下和小順子公公探出腦袋,九殿下驚疑未定:“這、這裡怎麼會有人?”
“殿下,小女是郡守——”
賀揖雲眼神一冷,立即點了女子啞xue,他對禁軍道:“去,交還郡守,就說此人不知禮數,沖撞了殿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