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皇帝勵精圖治,宵衣旰食,鞏固朝堂的同時也不忘結交鄰邦,因此樓珣在都城隨意逛了逛,隨處可見高鼻樑深眼眶的西域人。
樓景淵兩人見他頻頻側目,以為他對西域感興趣,便帶著他先去了胡人的雜耍班子,樓珣買了餅本想著邊吃邊看,最後只咬了幾口,剩下的分給了上前對自己拱手討食的小猴們。
“很乖,”離開時樓珣戀戀不捨,方才有隻小猴扒著他的膝蓋,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自己手裡的食物,讓樓珣想起了上個世界養了十幾年的小黑狗,“沒有想象中那麼調皮。”
樓景淵大大咧咧道:“那就買下來,直接讓人送去珍獸館唄。”
蘇銘拉著樓珣悶頭就走:“別理他。”
三個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剛到午時,肚子便開始此起彼伏響了起來,樓珣跟在他倆後面吃著糖人,一眼瞥見了眼熟的悅來客棧。
走在前面的兩人發覺不對,一轉身,樓珣指了指悅來客棧:“這家呢?”
吃飽之後已經未時,走著去苑西約摸花上半個時辰,只好上了自家的馬車,一盞茶之後,他們站在了昌樂坊的門前。
即便是白日,仍舊有激烈的吼叫和“咯咯”聲依稀傳來,樓珣悄悄看了下身旁的兩人,大概是家世的緣故,蘇銘神色平平,樓景淵倒是躍躍欲試,不見惶恐懼怕。
樓珣還沒有來過種地方呢,他木著臉,還沒有說話,門裡忽然有個中年男子小跑而來,他先是打量了三人的穿著,立即掛上了笑容,但並不顯得諂媚惹人心煩:“三位小公子可是要進坊內遊玩?”
蘇銘家中有個不成器的兄長,聽他說過幾次這鬥雞場,擋在樓景淵和樓珣面前道:“我們兄弟三人來這兒長長見識罷了。”
“您若是這麼說,公子們可是來對地方了,小人乃昌樂坊的管事,”管事彎著腰伸手請他們進去,“公子們盡管放心,在昌樂坊無人敢鬧事。”
幾句恭維的話說完,樓珣已然看清了昌樂坊的內裡樣貌,從外看起來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建築,內裡細細劃分了多個區域,卻顯得並不逼仄,幾人穿過雅緻的遊廊,管事道:“公子們若是玩累了,也可去二樓雅間裡歇息。”
三人順著他的話抬頭去瞧,也不知哪些能工巧匠,不止這裡曲徑彎折四通八達,那二樓也是如此。
樓景淵嫌有人跟在身邊煩,一抬手:“行了,你下去吧,不必伺候。”
管事眼睛咕嚕一轉,笑著便要退下,樓珣叫住他:“我有幾個下人……”
“小公子您放心,皆是好酒好茶相待。”
恰巧一旁傳來一陣尖叫,三人齊齊捂住耳朵,蘇銘隨意指了個方向,他們邊走著,偶爾也停下來看看,樓珣不高興道:“和鬥蟋蟀差遠了。”
樓景淵兩人也有此意,他們鬥蟋蟀的時候,都是自己趴在草叢裡一隻只抓的,堪稱溺愛自己的“常勝將軍”,但如今看見這些英姿雄武的鬥雞只會吹毛求疵。
樓景淵幹巴巴回答:“一定是這幾只雞長得醜……呵我就說嘛,原來是!算了算了,咱們換個地兒。”
他說到一半改了口,樓珣離開前朝對面望了一眼,是在秋獵時見過的那些紈絝。
“喙似鷹嘴,脖頸粗壯且長的鬥雞才是好鬥雞,”蘇銘記著兄長念來念去的話,“這些太次了,咱們去各自挑一隻如何?”
樓珣受不了吵鬧,他時常捂著耳朵,放下手時帶出了幾縷白發,他懨懨道:“那挑好了,買下來帶回去吧?”
他說著,低頭翻自己的錢袋子:“小順子身上還帶了三百兩的銀票呢。”
“買下來……得先找方才的那個管事,或者老闆才行。”
三人環顧四周,走向端著茶水的小廝,蘇銘低聲與樓珣耳語:“殿下若是倦了,咱們先去二樓歇一歇?”
樓珣下意識抬起腦袋,眼神掠過的同時頓住了。
“殿下?”
蘇銘順著去望,也是一怔:“這不是禦前的賀公公麼?”
也不知賀揖雲站在那裡瞧了三人多久,賀揖雲的長發用一根簪子綰著,他攏著外袍,被發現了也是好整以暇地翹起了嘴角。
賀揖雲遙遙點頭行禮,隨即轉身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然而樓珣卻隱隱有種感覺,這人是來找自己的。
樓景淵和蘇銘不知他的心思,還在說著被賀揖雲瞧見自己來這裡鬥雞,這位賀公公會不會向祖父和父王告狀,說罷,紛紛看向了樓珣。
樓珣一捂臉,勉強跟著開始擔心:“我一定會被父皇再罰寫三十個大字的。”
“殿下,”賀揖雲踩著木屐,神情自若地再次出現,他似乎不在乎身處何處,“時間尚早,奴才帶您玩一玩?”
蘇銘與樓景淵對視一眼,知道這是聖上身邊的公公不放心皇子出行。
樓珣吸一口氣想要拒絕,但賀揖雲唇角的笑意加深:“殿下,請。”
“去吧,知道你累了,我和蘇銘幫你挑一隻雞冠最紅的鬥雞,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