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珣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兒了,他沒什麼力氣,攥不緊方予喬的衣服,只能勉強勾著:“……別怕,不會死的。”
他說完這句話,莫名感到了安心,像是完成了一件牽掛許久的事情,隨即安穩地陷入了昏睡。
方予喬聽得真切,心裡一嘆氣:“睡吧,知道你累了。”
幾分鐘後樓川駕著驢車出現,方予喬連忙抱著樓珣走過去,一抬頭看見了往下跳的林嬸子。
嬸子看見昏迷的侄子不禁紅了眼眶,她推著方予喬上車:“我們三小子這下子要遭罪了。方知青,夜裡風大,我給三小子拿了他叔的厚外套,趕緊去醫院吧,我替你們收著那些東西……柳知青你也在啊。”
柳淼作勢要上驢車,她還想著偷偷去醫院檢查下肚子裡的孩子,聞言含著眼淚說:“我擔心樓珣,實在是放心不下他。”
林嬸子一聽,頓感柳知青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說了一連串的好,她繞到前面,從兜裡掏出一把毛票塞給樓川。
村西距離衛生室實在是太遠了,樓川去借驢車根本不順路回家拿錢,現在沒有推脫,安慰了嬸子兩句,駕著驢車踢踢踏踏趕去縣城。
村裡的路不平坦,有幾個路段石頭多,顛得屁股疼,方予喬牢牢抱著樓珣,到醫院的時候,只覺得手都要麻了。
暴雨之後天色放晴,現在已過晚上八點鐘,月明星稀,草叢裡蟲鳴不斷,樓川栓好驢車,揹著樓珣往醫院裡跑去,他沒來過這裡,幸好方予喬拿著外套跟了上來:“直接去急診!”
樓川幾步到了急診,他找到個空病床,慢慢將樓珣放下,方予喬找來醫生,剛站到床邊便看見樓珣蜷起身體,意識不清,在含糊喊著腿疼。
“腿?”
方予喬答道:“是,他的右腿受過傷,很重的傷。”
醫生讓他們離遠些,護士按住樓珣,他找來剪刀剪開了樓珣的褲腳,頓時幾人齊齊皺起了眉。
這一路他們小心翼翼保護著樓珣的傷腿,也是因此沒有發現那截小腿上竟然綁著繃帶。
然而繃帶完好,卻被血染上了紅色。
方予喬的心忽地一咯噔,沉沉落了下去。
他們被請出了病房,只能藉著門上的小窗看見醫生一點點拆開繃帶,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道因為撕裂流血的傷口。
樓川不敢置信地摸著下巴,許久才找到了聲音:“這道傷口是早就……所以他要綁著繃帶?今天甚至去爬山、淋了雨,我看他是不想要命了!”
柳淼被這聲含著怒氣的低吼嚇得一哆嗦。
醫生往門口走來,兩人退後幾步。
他看了眼三人:“因為腿上的傷口感染,引起了高燒不退,現在趕快去辦理住院吧,嗯,你們誰是家屬?”
方予喬默默抿緊了嘴唇,樓川道:“我是他——”
“我是他的未婚妻,”柳淼怯怯上前,搶在樓川前面說完,“我們很快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