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旌揚驚奇,彷彿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他才沒有拜託我。”他頓住,“不對,他拜託過,但那是一年多以前,你剛回來的時候。”
段歲寒懵懵的。
過去一個月,他承蒙孟旌揚數不清的照顧,得以順利在新環境存活成功。他一開始以為是爸爸媽媽的意思,昨天被告知是哥哥煞費苦心。
原先他想著,反正有家裡人報恩,在家裡見到孟旌揚那刻才回憶起一些社交禮節,特來親自感謝。
但今天孟旌揚告訴他,沒有人拜託。
“那為什麼……”
“我想,我樂意。”孟旌揚側身,很認真地看他的眼睛,“你以為僅憑長輩或朋友的囑託,我會做到這種地步嗎?小寒,我不是那種程度的好人。”
孟旌揚當然是好人。
他會為了不讓段家人傷心,找到最不打草驚蛇驗證段歲寒血脈的方法;也會因為段知遠的囑託和段歲寒的依賴,不辭辛勞地管了段歲寒一年多。
只是從前孟旌揚好得有距離更有界限,絕不會像現在一樣,管他吃飯、催他睡覺、訓練賽成績步步跟進,簡直像新聞裡陪讀的家長一樣上心。
段歲寒張口結舌,半晌,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孟旌揚知道自己有些嚇到他了,但沒辦法,不直接些,他想不到怎麼讓一個如履薄冰的小孩理解一份太沒緣由的好。
路程已經過半,孟旌揚能遠遠看見自家房子的屋嗎?”
第一時間是沉默,孟旌揚識趣地停下腳步,等段歲寒醞釀好。
“有的,孟哥。”
“嗯。”
段歲寒咽咽口水,很鄭重地與孟旌揚對視。
孟旌揚始終鎮定自如,段歲寒看著,只覺得這份平和太有力量,他不把眼睛移走便足夠吃力。
他幹脆一口氣說完:“不管怎麼說,過去一個月謝謝你。我現在還沒有能力,等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這段時間多虧你,我在俱樂部適應得很好,以後你可以專心忙自己的事,我這邊,我自己會看著辦。”
“哈?”
孟旌揚差點氣笑了。
合著剛剛的話全白說了,一個月的飯也白吃了。
生病後,段歲寒難得主動親近,孟旌揚暗自期待著他的來意,沒成想,是劃清界限來了。
醫生怎麼沒說過,抑鬱會讓人變薄情呢?
“段歲寒,你很討厭我嗎?”
段歲寒一驚,連忙搖頭。
“那你接受就好了。”
孟旌揚語氣不好。
他迫切地希望段歲寒能聽話,不自覺地帶上工作時的上位口吻:“照顧你吃飯睡覺或者別的,對我來說花不了什麼力氣。小孩就要有心安理得接受大人照顧的自覺,幾頓飯就要感恩要回報的,誰教你算得這麼清楚?又有誰允許你跟我這麼客氣了?”
“我十七歲了。”他再一次強調,“而且,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只是因為你內心的負罪感不是嗎?”
“其實真的和你沒關系,回去上學是我自己決定的,也是我自己闖禍。那個時候,我不太會說話……但你說了很多次對不起,我都聽到了。”
“你本來就不需要補償我。現在多虧你,我找到了自己真正能做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在俱樂部很好,不需要你操心。你可以抽出時間去多休息,或者做你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