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萊趕緊揉揉眼,“唔?”
他在臺上獨自應對突發狀況時眼都不眨,此刻有信任的人在身邊,就表現得軟乎乎,像只懵懂的動物幼崽。
霍駿不得不分出一點精神看路,又盡可能陪著小心來跟他說話:“怎麼了這是,跟我說說。”
韓思萊抽了抽鼻子,向他晃了一下手裡的東西:“這個,是剛剛一個女孩子給我的。”
韓思萊道:“我說了你別笑我,我那天出去就是因為想給媽媽求一個平安符。他們都說那個廟很靈驗。”
霍駿彷彿懂了:“哦,你自己求了一個,粉絲又給你求了一個?”
韓思萊點點頭:“我沒有在網上說過媽媽的事,只在粉絲群裡提過,找人問過攻略,沒想到會有人記住,也去了那裡求平安符。
那個山路超級難走的,得繞著山走很遠,這幾天天氣又不好,她不怕麻煩去求了這個平安符,又追到這裡給我送來。”
韓思萊大概也一直都處在焦慮和緊張當中,只堪堪維持著成熟平靜的表象。
如今一旦說出了口,情緒就再也掩藏不住,從紅著眼,到努力剋制,再到完全收不住,連聲音都開始哽咽:
“我本來今天想要中途走掉了,因為有個穿婚紗的男人上來,保安和主持人都發現不對。
但是沒有一個人阻止,我猜這是他們安排好的。後來互動就情緒不高,表演的時候狀態也不好。
但是現在我後悔了,因為還是有很多人特意過來想看錶演的,嗚嗚嗚,我,霍先生你別看我了,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現在有點難受。”
還什麼優質流量網紅,什麼精緻少年,都不存在的,他哭得鼻涕泡泡都出來了。
霍駿看他哭花了臉,心疼又有點想笑,他心裡有點糟糕地想,哪家寺廟啊這是,改天老子去給你求五個,讓你哭一晚上。
霍駿抽了張紙遞過去,壓下心頭複雜的情緒:“喏,先擦鼻涕。”
韓思萊很認真地把鼻涕擦擦幹淨,開始自我檢討:“我這樣不好,只是因為有幾個人讓我不高興,但是我卻讓更多人失望了。”
霍駿也不知道是醋了還是拐著彎寬慰他:“哎,你知道的吧,這些粉絲爬牆可快了,今天喜歡你,明天就喜歡別人了。你不能太當真。”
霍駿今天因為那麼一樁糟心事而顯得格外尖銳,他自己說完也覺出這話不講究。但韓思萊卻像水一樣,將他的狗脾氣和攻擊性包容於無形。
“他們很快忘記我去喜歡別人也沒關系……我會記得的。是很多喜歡過我的人,才給了我今天。”
他把平安符揣進了自己的揹包裡,再小心地拉好拉鏈,眼睛紅得像個小兔子。
母親的手術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他真怕他愛的人會離開自己。
畢竟這世界上,好運氣和真心都很難得。
看著他這樣動作,霍駿不知道怎麼的,竟然也覺得眼前一熱,默默又拽了張紙遞過去,後面幹脆把紙巾盒給了他。
韓思萊早就敏銳察覺了霍駿的不對頭,又這樣在他面前完全流露出了脆弱的負面情緒,哭過之後有點緊張,坐得稍顯拘謹:“我已經好了,霍先生你別管我,好好開車吧。”
霍駿現在也不會說太軟和的話,只輕輕「嗯」了一聲,就繼續盯著前面。雨越下越大了,他得專注一點把好方向盤。
半晌霍駿卻兀自笑了起來,韓思萊就在他的身邊,他應當給他的是溫柔包容,而不是讓他忐忑揣測他的心情。
他在想每個人都會因為受到傷害而對生活生出防備之心,可尖銳和憤怒的東西多了,就會發現自己原本只是想要鎧甲,卻控制不住生出了尖刺。
霍駿不得不承認自己經常展露尖銳不好惹的那一面。
他從前覺得那是必經之路,人一旦變得厲害,就很難再可愛。如今在韓思萊身上,卻像是找到了這道題的解法,人可以在經歷世事之後學習世故,可以恩怨分明有仇報仇,但你的心髒可以不長尖刺。對愛的人的關注,永遠要比對討厭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