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離京多久,薛應年就幹出了這麼些事兒來,簡直是要把她氣死!
淨空把二人領進屋裡,為他們沏了壺茶,便退了出去。
崔明玉倒是不客氣。他自顧自地將手中的茶杯倒滿,給薛端陽遞了過去:“雲林寺的茶水總歸比軍營裡的好些,殿下要不嘗嘗?”
薛端陽把茶水接過,拿到嘴邊喝了一口,卻並沒有品出什麼滋味來。
她把茶水放下,開門見山道:“崔大哥,你打算一直躲在這裡嗎?”
崔明玉看著薛端陽笑了:“端陽殿下此言差矣。”
“殿下應該問,除了這裡,我還有容身之處嗎?”
薛端陽一下子哽住。
她原本想問崔明玉,可否願意隨她下山,幫襯著一起處理朝中事宜。
如今想來,崔明玉大抵也是不願意的。
她沉默著,將手中的茶杯轉了又轉。
帶著些沙塵的茶水在杯中晃蕩,有的濺了出來,滴在桌子上,滴在了薛端陽的指尖。
原本滾燙的白氣漸漸消散,茶水有了些許涼意來。
“崔大哥,你告訴我。”
良久,薛端陽才看著崔明玉,語氣平靜地問道。
“梁朝是不是真的要斷送在我和應年的手裡了。”
崔明玉沒想到薛端陽會問他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地看了薛端陽一眼。
眼前的少女問出這話時情緒意外地平靜,像是預料一個早已知曉的事實。
她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印證。
“公主殿下,”崔明玉沒有回答她,“王爺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
“他說,領兵打仗,每日殺伐。身為將軍,他需要知道自己拿劍的理由。”
薛端陽愣了:“拿劍的理由?那皇叔的理由是什麼?”
崔明玉搖搖頭:“他並未告訴我這件事。”
“只是我在想,公主殿下現下似乎也需要思考這個問題。”
“端陽殿下,你的理由是什麼?”
你的理由是什麼。
薛端陽走在京城街頭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耳畔不斷傳來人們的低語和呻吟,人們依舊在施粥的地方排著長隊,時不時能傳來孩童小聲的哭嚎。
薛端陽閉上眼,似乎看見了那個撞死婦人的眼睛。
薛端陽,你拿劍的理由是什麼。
那雙眼睛充滿了絕望的血色,薛端陽看見那倒在地上的婦人站了起來。她抱著懷裡死去的嬰兒,對著薛端陽無聲地哭泣。
血淚蔓延,手裡似乎又傳來了她身上衣角的觸感。
“端陽,你可知大梁的百姓為何如此敬仰荀家軍的人嗎?”記憶閃回,尚且年幼的薛端陽趴在桌子上,看荀淮擦拭著手中的劍。
彼時荀淮剛剛打下了一場勝仗,雖然已經打理幹淨,身上還是有些帶著腥味的殺伐之氣,可薛端陽卻絲毫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