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冀州守衛廝殺的兵士,似乎不是荀家軍的人。”
霖陽其實也隸屬荀家軍,只是性質比較特殊。因此,他對於荀家軍的穿著裝備很是熟悉。
這些人不像是王爺的人,甚至不像是大梁人。
莫非真的是燕軍?
陳宴秋也有些擔心。
不知這屈蔚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都得先見到荀淮再說。
三人在馬車後窩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廝殺似乎才徹底結束。
成王敗寇,勝負已分。
冀州太守是個年逾六十的文官,見守城無望,他站在青磚砌成的城門前,定定地看著眼前騎在戰馬上的人。
其實王爺,他是見過的。
昔日他尚且年輕,官居高位,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總想著除時弊、興大業,在這天地裡做出一番功績來。
彼時荀將軍還沒出事,他在宮宴上遙遙見過當時年僅兩三歲的王爺一面。
那時的王爺眼神清亮,坐在平安長公主懷裡,伸出手抓著荀大將軍墜在他面前的劍穗,咯咯咯地笑。
先帝說,淮兒喜歡劍,以後也一定是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同他父親一樣,也是我們大梁的戰神。
他記得,長公主卻說,上戰場不是什麼好事,我倒希望淮兒就這樣平平安安的,做個紈絝子弟也好,做個膽小鬼也罷,將軍府養得起他。
二十餘年過去了,他被奸人所害貶到冀州,治理了十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王爺,到底是為什麼?
他問出了聲。
荀淮下了馬,對他行了個禮:“李大人。”
李木摸了摸鬍子,悽然道:“王爺這一拜,我這個老頭子受不起啊。”
荀淮卻道:“李大人治理冀州十餘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實乃一方父母官,如何受不起?”
李木苦笑:“如今王爺已是勝券在握,又何必與老夫講這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大人,我不會殺你,”荀淮道,“你是賢臣,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王爺,是不是這樣的結局,都不是你我能說得算的。”李木對王爺釋然地笑了笑,“老夫已經六十五了,看的東西太多,也是時候該退休了。”
聽了這話,荀淮突然産生了不好的預感,瞳孔微微放大。
他看見,一股濃稠的黑血從李木的嘴裡溢了出來,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慘然的血痕。
“王爺,物是人非事事休,”李木流下了兩行清淚,“若是王爺真的成就了大業……記著,一定要做個好皇帝。”
陳宴秋悄悄探出腦袋,瞧著街上的情景。
荀家軍訓練有素,正清理著街上的一片狼藉。
屍體橫陳,鮮血滿地,刀劍從血肉裡拔出時,還能聽到沉悶的聲響。
被砸碎的小攤、破敗的馬車、滿地的垃圾,空氣裡是令人作嘔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