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秋突然想到,站在城外,是看不見王府和紫禁城的。
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大。
似乎快要下雨了。
官道上全是官兵,陳宴秋與來福沒辦法,只能尋著方向,沿著林間小道前行。
一路上磕磕絆絆,倒也有驚無險。只是兩人都不是體力好的,走了沒多遠,太陽竟是西斜,就快要落山了。
夜間行路最不安全,兩人在一個破廟裡歇下,打算第二天再上路。
廟內的石板縫隙裡生滿了雜草,院裡種的樹倒是在這荒蕪中得了勢,長得茂盛參天。樹枝頂開了屋頂上的瓦,伸進那神殿裡來。
神殿裡供奉的是一尊觀音像,足足三人高,手裡撚著柳枝,垂眸看著地上的兩人,眼神悲憫。
只是因為廢棄多時,那神像已經有些破敗,彩漆掉了七七八八,陶土燒出來的身軀上已經有了些許裂痕,瞧著十分慘然。
陳宴秋進神殿時,先在神像面前拜了拜。
“形勢所迫,只能借住於此,還望您見諒。”
陳宴秋與來福在神殿裡頭找了處還算幹淨的地方。來福拂去地上的灰塵,又把衣服墊在地上,這才對陳宴秋道:“王妃,條件簡陋,只能先委屈著了。”
陳宴秋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佩搖搖頭,並沒有覺得委屈。
只要能見到荀淮,怎麼樣都行。
他們尋了些幹樹枝來,在角落升了一團火。來福去打了水燒開,在水“咕嚕咕嚕”的沸騰聲響中,他們啃起包袱裡的幹糧。
幹糧是一大塊硬巴巴的饢,陳宴秋沒吃出什麼味道,反而嚼得腮幫子疼,難以下嚥。
他用瓢舀了一瓢水,就著水逼著自己把饢吞了下去。
兩人吃完飯,來福幫著陳宴秋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這樣和衣靠著火堆躺下。
來福始終記著兩人的身份,離陳宴秋離得遠遠的,只遙遙對陳宴秋道:“王妃,你睡吧,奴才來守夜便是。”
陳宴秋覺得有些冷,往火堆那頭縮了縮這才道:“來福公公,我們換著來吧。你守前半夜,等會兒你記得叫我。”
來福下意識道:“這怎麼行……”
睏意襲來,陳宴秋已經不想聽來福說什麼:“這是命令,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這句話,陳宴秋就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來福:……
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陳宴秋這一覺睡得很沉。
雖然這是他這幾天睡過最破爛的地方,但是陳宴秋有一種久違的安心感。
不用擔心連累別人,不用害怕被人追殺,不用害怕因為自己牽制了荀淮,給荀淮添了麻煩。
更重要的是,出了京城,他就可以去找荀淮了。
荀淮的名字比任何東西都能讓他覺得心安。
可老天就像是存心戲弄他們。
睡到半夜的時候,陳宴秋似乎聽見了一陣被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幾乎是條件反射,陳宴秋立刻清醒了過來。
這廟裡還有其他人!
他睜開眼睛,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留下了一對尚且帶有餘溫的灰燼。
陳宴秋微微扭頭,見來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抱著手臂,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
好在他們挑的這個位置是費了一番心思的,恰巧被高大的神像和神殿裡的廊柱遮掩,在夜色的掩護下,神殿裡的其他人並未發現他們的蹤跡。
交談聲還在耳畔,陳宴秋屏氣凝神,注意著他們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