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淮他並不想去做皇帝。
淨空笑了:“王妃,荀家世代驍勇,他們是天生的戰士。”
“王爺年少時,曾隻身一人夜探敵營,放火燒了敵軍糧草。”
“他帶人追擊二十裡,一把把燕國打退到了婁山關之外,由此換來了十多年大梁朝的安寧。”
“荀家世代是忠臣良將。只是每一代荀家人,結局都令人唏噓。”
“王妃還不知道吧,”淨空說,“當年那個轟動了整個京城的大案。”
荀淮白著臉,給眼前的兩個牌位上香。
屋內煙霧繚繞,鼻腔裡充斥著香火味。他表情凝重,跪在蒲團上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爹,娘。”
“兒子不孝,現在才來看你們。”荀淮的聲音沒什麼波動,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講完這句話,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像是在整理字句般,荀淮斟酌道:“兒子……娶了妻。”
“是個很好的人,純粹天真,沒什麼心計,一眼就能望到底,對我也很好。”
“他喜歡吃,也喜歡笑,整天都樂呵呵的,若是娘還在世的話,一定也會喜歡他的。”
“來福和老趙叔身體也很康健,你們不用擔心,兒子瞧著他們應該會長命百歲。”
“應年和端陽都長大了,端陽性格很像我,成天往軍營裡頭跑,我總是不大放心。至於應年,兒子覺得他總會懂事的……”
他正說著,眼前的縷縷白煙隨著清風搖晃著,緩慢移動,開始在荀淮的身邊輕輕縈繞。
香火味更濃了些。
荀淮鬼使神差地輕輕喊了一聲:“……娘。”
在視線裡的霧氣中,他似乎又看見了當年的場景。
在話本子裡,慘案發生時總是伴隨著暴雨與雷聲。
可那一天不是。
怎麼看,那都是一個尋常的夏夜。明月高懸,星羅棋佈,蟬鳴陣陣,月光皎潔。
荀淮那時候還是個身體健康的小孩,跟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每天的煩惱只有夫子的課業。
那一天,他正陪著母親一起一邊吃著冰沙,一邊溫書。
荀淮舀了一勺冰沙放在嘴裡,朝房門外頭張望:“娘,爹怎麼還不回來啊?”
“是啊,”薛清河放下手裡的女工,有些擔心地看向屋外,“平時這個點,早該回來了啊?”
“小淮,”她去抱起小小一隻的荀淮,來到荀淮的房裡哄道,“你先睡吧,娘有些不放心,再等一會兒。”
那時候的父親已經卸下了在軍中的職位,統領京城禁軍,官職不大,卻是個相當好的肥差。
按理來講不會回來得這麼晚。
“嗯。”荀淮乖乖地縮排被子裡,“娘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