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崔明玉指尖敲著檀木椅的扶手,“若是要懲處王耿一黨,無論如何都得把你那王妃牽扯進去。
“他做的事情這麼多,若是事情敗露,眾口難調,可沒辦法全盤脫身。”
“很簡單,”荀淮用朱筆把“秋闈”兩個字圈了起來,“王耿想要做這秋闈的監考官,那我就讓他做。”
“引蛇出洞,甕中捉鼈,”荀淮道,“利用秋闈一案打他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入了天牢,就在第一時間殺了所有共犯。”
死人永遠不會說話,陳宴秋會永遠安全。
“秋闈一事,茲事體大,”崔明玉皺皺眉,“周公吐哺才能天下歸心。王爺這是要用秋闈做局?那又將如何像這天下讀書人交代?”
“我會補償他們,若有必要,再辦一次秋闈便是,銀錢從荀王府私庫裡拿。”荀淮拿起燈油,往旁邊的燭火裡加。
火燒旺了些,紅色的燭光在陰影裡舞動,給荀淮的眉眼添上了些濃鬱的血色。
“我得了訊息,今年的冬天會異常寒冷。燕國那邊不會安穩,為了生存,說不定年底他們就會打過來。”
荀淮的聲音擲地有聲,“軍中無將才,我若出戰,京城無人鎮守,必會出亂子。”
“所以,今年之內,王耿必須死。”
崔明玉看向荀淮。
年輕的攝政王這樣輕飄飄的幾句話,又不知多少人頭落地。
他秉國之均、四方是維,身上背負的是滔天帝業,同時也背負了無邊的殺孽。
“我知道了,”崔明玉輕嘆道,“需要我做什麼,直說便是。”
今天的冰沙是綠豆味的,裡頭加了些木薯粉製成的、米粒大小的珍珠,吃起來清清涼涼又軟軟糯糯,很是解暑,別有一番滋味,陳宴秋吃得很開心。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陳宴秋也想讓荀淮嘗嘗,就又讓來福去買了一碗。
他打算讓荀淮先吃一口,自己再勉為其難地把剩下地在吃掉。
沒辦法,荀淮他胃不好,吃不了生冷的東西。
陳宴秋如是說。
他端著綠豆冰沙在院子裡的石椅子上坐著,百無聊賴地發呆,又驀地與從書房裡走出來的崔明玉對上了視線。
“王妃好雅興,”崔明玉對他笑,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只是這冰沙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王妃切莫貪涼了。”
“無妨無妨,我身體好著呢,”陳宴秋對崔明玉燦爛一笑,“崔大人談完事兒啦?要不要安排府裡的車送你回去啊?”
陳宴秋總覺得崔明玉跟荀淮一談,對自己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肯定是荀淮說他了!
我夫君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陳宴秋美滋滋地想。
“多謝王妃好意,”崔明玉答,“微臣來時乘了自己府裡的馬車,就不勞煩王府中人了。”
他補充:“現下王府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微臣必不會耽誤王府裡的正事。”
陳宴秋答:“那好吧,崔大人你慢走啊!”
崔明玉是唇角帶著笑走的,彷彿想起了什麼令人高興的事。
陳宴秋疑惑地看著崔明玉白衣飄飄、下一秒就要乘朵雲飛走似的背影,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什麼,總不該是自己臉上沾了東西。
他琢磨了好一會兒,終於琢磨出了味兒來——
崔明玉話裡有話,這是在笑他燒了廚房這事兒呢!
豈有此理!以下犯上!目無尊卑!